看著面前燃燒的熊熊大火，柳雲止還能想起剛才循著道侶印記追來時看到屋內溫暖恩愛的兩人，他們看上去是那麽溫暖，那麽恩愛，他們還在暢想著孩子出世以後的種種場景……如今盡皆付之一炬。

　“為何你一定要這般固執，就不能為了我改變一些嗎?”柳雲止喃喃道。

　明明只要你稍稍後退一步，我們便不會像如今這樣了。

　舞如是身形一閃落在了地上，她抬頭看著柳雲止，聲音中夾雜著與她劍勢一般的一往無前，決絕狠辣:“為何要改?我已經證明自己是對的，絕不可能為了任何人而更改。柳雲止，我只是在做我認為應該做的事……”

　“什麽是應該！”柳雲止打斷他的話憤怒的說:“一意孤行不顧他人死活，不顧我的心情，不顧我們的未來，時時刻刻用生命在冒險……這些都是應該嗎?是嗎?！你有手段有力量，所以你能這般不管不顧。可當你弱小時、當你一無所有時，你該怎麽辦?你能怎麽辦?”

　舞如是對上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然覺得這雙眼睛裡憤怒和無力的情緒格外的刺眼。她開口，聲音沒有一絲溫度:“當我強大時，我便該隨心而走，做我認為該做的事，絕不退縮。當我弱小時，即便備受折磨，即便性命不保，都合該如此！”

　狹長的鳳眸中映照著怒燒的大火，那本該在女子身上柔弱溫婉的聲音卻格外的堅定有力:“雲止，你還沒有看透嗎?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

　“可你也不該殺了那麽多手無寸鐵的百姓！”柳雲止喊道。

　舞如是看著他，目光清冷無波:“他們被魔氣侵染，他們是魔。”

　“舞如是！”柳雲止目光銳利，第一次用這般冰冷的聲音喊出舞如是的名字:“即便他們被魔氣侵染了，為何不願等等?也許婦人生下的孩子是健康的呢，也許各大勢力的強者能想出辦法救了這些人呢?也許他們自身的意志能戰勝魔氣呢?但你殺了他們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什麽都沒有了。”

　舞如是眼裡閃過一絲嘲諷，她垂眸，周身氣息清冷而凜冽，堅決而強硬:“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放棄。你們都說我是錯的，那為何沒人能阻止我！我是絕對不會回頭的！”

　話音落下，人已經消失不見。

　柳雲止站在樹上，看著大火燃盡後只剩下一堆灰燼，眼裡閃過他一絲痛苦的掙扎。

　如兒，是不是真的毀了你的無情道，你才肯回頭。

　舞如是離開後，順著掌心三色焰的指引朝著下一個被魔氣侵染之地走去。她每一步走的都很慢，但每一步跨出卻在五裡之外。

　一身白袍翩然若仙，烏黑的長發平鋪在身後，給人一種柔弱無害之感。但當你接觸到那雙眼眸時，便會有種渾身冒冷汗，連骨頭縫都嗖嗖冒涼氣的錯覺。

　空寂冰冷，毫無溫度。

　迎面走來一群身著藍色勁服的修士，剛見到舞如是這群人臉上全都揚起一個心照不宣的笑，惡心、淫邪，讓人作嘔。

　在外面執行任務都能碰到這麽標志的人，這可真是有福了。

　“小娘子，怎麽一個人走在這荒郊野外啊，這多不安全啊。”

　“是啊，要不要哥哥們護送你回去啊。”

　“小娘子這細皮嫩肉的，可千萬別累了腳，兄弟們，上去幫幫小娘子。”

　舞如是看著朝她走來的一群人臉色沒有半分變化，她涼涼地看了幾人一眼，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幾位修士一看舞如是變道，立刻一擁而上將人擋住。

　“等等，小娘子這是不要哥哥們保護嗎?”

　“是啊，怎麽就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呢，這條路才對嘛。”

　舞如是腳步一頓，越過幾人堅定的朝前走去。

　但這一次又被擋住了。

　看著朝自己伸過來的手，舞如是眼裡寒光一閃，劍意化形，冰冷的利劍從這群人脖頸劃過，看著他們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劍意散去，舞如是才抬步離開。

　“不知死活！”冰冷的聲音是這幾位修士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雲止你看，曾經在我失憶時你教過我，讓我相信人性的美好，讓我給別人一個改過的機會。我聽你的，我給！不止一次！但沒人珍惜，他們耗費著我給的一次次機會傷害我，他們不認為我是在饒恕他們，隻覺得我軟弱好欺負。

　我處處讓步，他們得寸進尺。人類永遠都是貪得無厭的，他們的欲望太多太多。就像那些我給了機會的人，為何他們可以得到我一次次的讓步而一次次想著作惡，一次次想著迫害我，而我又憑什麽一定要給他們讓步。

　雲止，我知道你的心是光明的，但人性是扭曲的。我不會試圖改變你，但也不會為你而改變。

　因為我們，是走在兩條不同軌跡上的人。

　等柳雲止追過來時，見到的便是滿地的屍體。

　他狠狠地閉了閉眼，黑白分明的眼裡滿是無力。

　如兒， 人命只有一條，不管這些人是不是被魔氣侵染，不管這些人是不是做了什麽，小懲大誡不行嗎?死了真的就一了百了，再也沒機會看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機會談笑風生，再也沒有機會改過，再也沒有機會實現心中的夢想……

　如兒，出劍勢不回。殺人就是如此簡單，可想要救人，卻難於登天。

　你這般不給自己留後路，若哪天你落難了，誰去救你，誰會幫你，如兒，你這樣讓我如何放心。

　柳雲止將人就地掩埋，飛快地朝著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追了過去。

　你說這世間的對與錯都是人類賦予的含義，若有一天，對與錯顛倒過來，一切都不一樣了。那麽如兒，我承認你是對的，只要你收手，可好?

　因為現在，即便你是對的又如何，這世間不止你一個人。天大地大，人類何其多。若他們都認為你不對，難道你能與所有人抗衡嗎?

　我佩服你的堅持你的為人，但作為夫君，你可知道我時時刻刻為你擔心，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