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止朝著靳無緣深深一禮後,說:“祖父,如兒就交給您了。”
靳無緣將舞如是抱在懷裡,看了眼一旁的贏澤,說:“好,你去吧。”
柳雲止沉默許久,終究還是走上前摸摸舞如是的頭髮,空洞蕭索的眼睛沒有任何光亮,嘴邊的笑卻溫柔的醉人:“娘子,等我再回來時,你一定能見到比星辰更亮的光。”
說罷,他退後一步,恭敬的站在了贏澤的身後。
贏澤拂袖一揮,帶著柳雲止轉身步入虛空消失不見。
山下帶著離火門和子午門一起攔著清河門的白軒和一直隔岸觀火的寧息收到熒懷的傳音,令他們半路阻擊佛宗明鏡門,之後與三爻門匯合共伐震天門。
陸陸續續,來到劍道宗大鬧的大宗門都走光了。
季斐然站在戮神峰頂,居高臨下的看著一群還想要渾水摸魚的人,也懶得說什麽。手中旗子一揮,一群劍修像是曠野裡餓了許久的老虎,一個個惡狠狠的朝著那群人撲了過去。
看著被劍修們像是發泄一般狠狠折騰的眾人,季斐然視而不見。目光落在死寂一片的首刹峰上,眼裡閃過一絲擔憂。
也不知舞師姐和大師兄如何了?
隨即,他目光冷冷的盯著這群人,淡淡道:“盡快殺了,開啟護山大陣,關閉山門,禁止所有人出入。”
“是。”劍修弟子也不耽誤時間了,一劍一個將人都殺了以後,將所有屍體一把火燒乾淨。
護山大陣開啟,劍道宗就此封山。
危機解除後,季斐然負手而站,神色淡漠,語氣卻格外輕柔:“各峰統計傷亡情況然後派弟子報給我,有傷的自己去丹峰,完好無損的組成巡邏隊日夜監察,若宗內有混進來沒出去的老鼠,不必稟報我,直接處死。”
做了什麽選擇便付出什麽代價,沒了性命怨不得別人。
“是,季大人。”
一件件事情在季斐然的命令下井井有條的進行著,劍道宗井然有序的運轉著,沒有因為宗主不在便亂了一團。
等安排完所有事情,季斐然才快步朝著首刹峰趕去。
宗主被禁錮的事情他都看的清楚,後來宗主拚死撞開禁錮朝著首刹峰而去,那裡定然出事了。
季斐然的腳步更快,臉上擔憂的神色怎麽都掩飾不住。
還有後來那滔天大水,與話本上的忘川河水那麽相似,不由得他不多想。畢竟這裡不是凡塵了,而是有種種神仙手段的修真界。
首刹峰,靳無緣懷裡抱著舞如是,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戚楓,眼裡閃過一絲痛苦。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將舞如是放在地上,立刻從懷裡拿出當初自己大壽時孫女送的賀禮——生命之基。
將一滴生命之基輕輕滴入戚峰嘴裡,看著戚楓臉色慢慢好轉,靳無緣才松了口氣,他轉身將另外兩滴生命之基全都滴入舞如是口裡。
將空瓶子扔掉,靳無緣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嘴邊一絲鮮血滲了出來。
他隨手一抹,目光怔怔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兩個孩子。
全都傷痕累累,修為盡廢。
靳無緣狠狠地閉了閉眼,即使因為慕言讓他對劍道宗失望了,可他依舊不能舍棄了宗主的身份。
不是不舍,而是若失去了宗主的身份,他孤家寡人一個如何能在眾人虎視眈眈下護住這兩個孩子。
上天啊,我靳家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何非要我家破人亡才高興。若真做錯了什麽,報應到我一個人身上,如是和楓兒還那麽小,他們不該有這樣的遭遇……
左煙跪坐在殷翎身邊,看著早已失去生命氣息的人,
眼淚忍不住滴滴落下。“殷翎……殷師兄……”你聽到了嗎?我叫你師兄了。你一直跟我鬧跟我鬥嘴總想著讓我叫你師兄,我現在叫了,可你卻聽不見了。
殷翎,殷翎……
“宗主、左師姐……”剛走上首刹峰的季斐然輕聲叫道。
他上前兩步來到左煙身邊,隻一眼他便看出殷師兄已經不在了。
明明在今日之前他還高談闊論要努力保護好劍道宗保護好大師姐的,可現在只剩下一具冰冷冷的屍體。
季斐然眼眶一紅,目光下意識的看向靳無緣,神色卻怔住了。
在他印象中,靳宗主就像跟他一般大的青年,除了深不見底的眸子和深不可測的修為,渾身透出一股凡塵趕考的書生那無害中滿是濃濃的書卷氣。
可現在呢,一頭灰白的頭髮,臉上的皮膚布滿了歲月的溝壑,明亮犀利的眼眸滿是渾濁蒼老。
季斐然清楚的認識到,靳無緣真的老了。
他心裡難受的緊:“靳宗主。”
靳無緣抬頭看了他一眼,恍惚道:“是斐然啊,事情都解決了嗎?”
季斐然點頭,認真的回道:“已經解決了,我已下令封山。”
靳無緣愣了許久,這才道:“好,辛苦了。”
隨即,他道:“我帶楓兒和如是回戮神峰救治,你與左煙……將此次喪命的弟子厚葬。”
季斐然神色一凜,恭敬的應道:“是,宗主。”
他心裡一股劫後余生朝著四肢蔓延,嘴角無意識的翹了起來,原來舞師姐和大師兄還活著,真好。
山下,寧息回頭深深地看了眼劍道宗,眼裡閃過一絲遺憾。
沒想到這種情況下舞如是居然還能活命,不過廢了她和柳雲止也讓人開心了。
但是——那個戮神峰上的青衣人是誰?
寧息眉頭微微皺起,臉上一抹忌憚一閃而過。
能在劍道宗大亂的情況下掌控全局,將修真界趕來起哄的勢力與大小宗門渾水摸魚的人全都在第一時間死死壓住,憑他一人之力指揮著那群劍修瘋子攔住了所有的人,讓沈青夢他們在首刹峰連個後援都等不到。
若非有大能看護,恐怕今日吃了大虧的就不是舞如是他們了。憑借著青衣人的能力,恐怕將整個修真界勢力一網打盡都可以。
心思算計如此可怕之人以前他竟然沒有聽說過,這麽一個人竟然為劍道宗所用,可惜了。
雖然這麽想著,但寧息心頭湧上一股熱流,眼裡戰意盎然。
對手!
沒錯,那個人是他的對手。
寧息眯了眯眼,嘴角的笑意不再是以往的冷漠機制,反而帶著躍躍欲試。
他有預感,未來某天,他與那個青衣人定然會一較高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