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昏暗陰沉的天上,兩顆碩大的紅色眼球高懸於空,所有生靈看到後心頭都蒙上一層厚厚的陰影。
譚時帶領妖族大軍與秦家主帶領的人族大軍針鋒相對,天魔大軍虎視眈眈。
人妖兩族的爭鬥讓季斐然等人心裡惱火不已,因為人族和妖族都隸屬於天元界,而如今天魔休養生息,而天元界內部卻自相殘殺、損耗戰力,一旦天元界與天魔開戰,天元界內拿出什麽力量來與天魔對抗!
季斐然雖然是統帥大軍的統帥,但他約束不了強者,強者有資格去制定這個世間的生存法則,他們也有資格選擇不遵守。
如同顏九,他一人挑起了妖族與人族的鬥爭,完全沒有想過人、妖兩族鬥爭起來,魔天神插手了這個世界該怎麽辦?!他們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
“季主,這麽打下去也不是事兒啊。”崔鑫嚷嚷道。
即使他一根筋也知道如今天元的形勢不容許大規模內戰,可上層強者這般不管不顧,死的確實那些一心愛著這個世界的年輕修士。
他們有一腔熱血,他們單純衝動,可他們愛著這個世界的心沒有沾染任何黑暗,他們應該如英雄一樣,而不是死在毫無意義的爭鬥上。
楚天拿著折扇,周身吊兒郎當的氣勢早已經在這幾年的戰爭中消磨了乾淨,只剩下沉重的威壓而驚天的劍氣。
他沉默了片刻,問:“就沒有辦法制止妖族和人族的戰爭嗎?”
郭峰皺眉道:“如何製止?如今兩族已經打了一年了,如果請慕言長老和贏澤太上長老能否有回轉的余地?”
首位上,季斐然緊閉著雙眸,白皙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沉悶的聲音。
片刻,他睜開眼,聲音輕柔卻意外的堅定:“此事不成。”
即使慕言長老和贏澤太上長老出手,人類這邊能夠罷手,妖族卻不會。
妖族的王忽然失蹤,人類又襲擊了妖族,挖了妖族的內丹,此仇不共戴天。
即使人類肯罷手,妖族也絕對不會,這場鬥爭根本就無法避免。
想到顏九那些人,季斐然眼裡帶著濃濃的厭惡和痛恨。
左煙看了眼季斐然,說:“如今的場景似乎就是預言中的天地大劫,看來是無可避免了。”
楚天歎了口氣,說:“早已經注定的事情,我們還在這裡努力作甚!”
季斐然臉色不悅,他不允許自己身邊出現這等動搖軍心的言辭。
“楚天,照你所說,那人一出生就注定要死,我們還活著作甚。”季斐然淡淡道。
楚天被噎了一下,訕訕一笑,沒有再說話。
每個人都在努力活著,即使已經注定了自己會死,可沒有人願意平白無故放棄生的希望。
不管活的怎麽艱苦,不管生命中出現多少挫折,人類都在為了一個個小小的希望奮鬥著,也許這就是人類靈魂深處的潛能。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使用了無數的手段,不管傷害了多少人,為的也是讓自己活的更好。
人類就是這麽矛盾而又複雜。
“小殿下呢?”薛淨忽然問道。
季斐然目光轉向劍道宗的方向,想了想,說:“大師姐現身,柳暗怎麽可能能呆住,他應該去找大師姐了。”
左煙擺弄著自己的武器,神色帶著幽幽的緬懷。
想當年殷翎師兄還活著時,段商、沈青夢等等都在一起修煉,時光流逝,物是人非。
左煙向季斐然打了聲招呼便回了劍道宗,她直接去了首刹峰。
首刹峰上長年被冰雪覆蓋,溫度低下,雪花飄灑。
這裡本來有機會成為一片綠地,可惜在舞如是斷絕仙緣以後,這裡連半邊春色都維持不住。
在風雪中,唯有一處帶著點點綠意,便是終年長青的竹林。
竹林中,一處孤墳矗立,墳頭沒有半點雪花。
左煙摸著冰涼的石碑,神色悲哀痛苦。
殷翎,原來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嗎?
我很想你,真的很想很想。
你到死都想要護著的大師姐還活著,她很好。可是你呢,只能冷冰冰的躺在這裡,連靈魂都沒有留下。
殷翎,害死你的佛宗沒有了,與大師姐作對的散修盟沒有了,就連殘忍的魔天神都忌憚著大師姐。
可是大師姐與柳雲止分開了,他們永遠也不能在一起了。
這世間,總有些東西難兩全,你說是嗎,殷翎?
就如同……我一直愛著你,你卻為了大師姐而死,可災禍都是因大師姐而起,你不應該死的。
殷翎,你不應該死,死的應該是舞如是,舞如是。
左煙摸著石碑的手動了動,那雙清澈的眼睛變得呆滯,片刻後,又重回了靈動。
她低頭看了眼墳墓,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純澈的笑容:“等了這麽久才成功,罷了,總算活了過來。”
她深深的看了眼首刹峰,眼裡閃過一絲狠戾。
舞如是、靳無緣,若非我早有準備,豈不是被你們害死。
不,我已經死了一次。
你們沒想到我會留下一縷殘魂奪舍重活吧,哈哈。
左煙身影快速閃動間,竟然去了丹峰。
而在左煙剛剛離開後,冰冷的石碑陡然碎裂,上面一道虛影若隱若現,即將消散。
他擔憂的看著左煙的身影,神色迫切焦急。
可他卻越來越虛弱,消散在即。
最終,他抬頭望天,無聲的話語吐出:天道在上,殷翎已死,獨獨放不下左煙,她如今被人奪舍,神魂被壓製在體內,願上天垂憐,給她一條活路……
殷翎的身影消失了, 以後便永不複存在。
凡塵,舞如是眼裡金光閃過,周身的氣息陰沉了下來。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食指在杯子上敲了一下,杯中茶水泛起淡淡的波紋,片刻後,左煙的身影便出現在杯子裡。
透過那副皮囊,她清楚的看見坐在丹峰煉丹房的人是誰。
楚倩,還真是大膽,完全不加掩飾便回到丹峰,是有恃無恐還是另有打算?
舞如是將杯子放下,輕聲喃喃:“這可真是禍害遺千年啊。”
楚倩的聰明完全不下於季斐然,有這麽一個人為敵,舞如是到時覺得有趣了。
她現在也不可能直接動手殺了楚倩,畢竟以楚倩的能耐,能從祖父手底下逃脫且重活,她殺了一次說不定這人就會又活一次。
與其讓個不知名的人躲在暗處,還不如將‘左煙’放在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