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主幾人臉色鐵青,舞如是這是將他們的臉面放在地上踩啊,這般降低他們在人族修士心中的威望,其心可誅。
收回忘川的柳雲止沒有理會杜家主幾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舞如是身上的血跡上,恍惚間他似乎想起很多年前舞如是被眾人圍攻在劍道宗,失去孩子的那一天。
明明那時候他恨不得殺光所有害死了他孩子的人,明明他發誓再也不會讓如兒受到一絲傷害,永遠護著她,不管她做什麽都可以,只要能好好的活著就好。
可後來發生了什麽,柳雲止雙眼有些迷茫。
“小柳,看樣子舞如是這次出現又是一場浩劫啊,她不是轉世了嗎,怎麽又出現了。”碎星低沉的聲音響起,讓柳雲止的神色重新清明了起來。
他不想知道投胎轉世的舞如是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也不想知道她的實力有多高。
他隻想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究竟是什麽在背後操縱著他,讓他的人生軌跡毫無防備的偏移了。
他什麽都不求,什麽都不要,隻想費盡心思庇佑如兒而已,為何如此簡單的事情卻做不到。
他不濫殺無辜,可也不會不明是非,更不會送心愛的人去死,到底是怎麽了妻為上,嫡女驚華
。
柳雲止身影不穩的晃了晃,有種全世界都欺騙了自己的感覺,偏偏杜家主還在那裡指手畫腳:“柳雲止,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快殺了舞如是,她如此敗壞我等名聲,讓聯盟大軍人心渙散,其罪當誅。”
柳雲止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一身白袍安靜的站在那裡,烏黑的長發柔順的披在身後。
他嘴角掛著清雅溫和的笑意,讓人忍不住想要親切,但看到那雙冰冷銳利、孤絕冷酷的眸子時,讓人有種被一桶冷水從頭頂澆下的感覺。
那一瞬間,杜家主竟然有種柳雲止變了的感覺。
他下意識忽略心底的不安,還像以往一樣下令:“柳雲止,難道你就不顧蒼生黎民嗎?聯盟人心渙散,若天魔與妖族聯手,我們只能坐以待斃了。”
“那你就去死吧。”柳雲止聲音陰冷,仿佛浸了千萬年的寂寞和孤獨,讓人心頭髮寒。
話音落下,不等杜家主有所反應,血黃色的忘川從天而降,厲鬼哭豪,哀聲遍野,直接將一眾高層全都淹沒進了忘川河裡。
柳雲止站在岸邊看著他們被孤魂野鬼、枯骨腐屍死死抓住,眼裡滿是笑意。
黑白分明的眸子猶如清澈的寒潭般沁人心脾,眉眼掃過來時竟凌厲狠絕,充滿是危險。
“懵懵懂懂渾渾噩噩這麽多年了,今日方的清明,呵。”柳雲止開口,嘶啞的聲音帶著濃鬱的絕望和痛苦。
他親手弄丟了那個隻對他特別的如兒,他們本該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即便與天下為敵,只要他們能站在一起,可他卻親手弄丟了站在如兒身邊的資格。
回想過往這些年,混混沌沌仿佛才回到人間。
聽著耳邊的哀嚎聲,看著聯盟大軍看著自己恐懼的神色,柳雲止唇角一勾,嘴邊的弧度無比森寒。
既然我都站在了絕望的深淵,這世間誰都別想獨善其身。
他不管不顧,周身氣息劇烈的波動,龐大的靈力不要錢的湧入忘川中。
河水混雜著無數孤魂,鋪天蓋地的朝著聯盟大軍而去。
雲端之上,看到這一幕的舞如是捂住傷口,微微一頓。
不知為何,她竟有種此時的柳雲止才是最初認識的柳雲止那種感覺。
不過顯然,舞如是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探究。
鎖靈釘對她沒有用,畢竟她的身體本就已經筋脈俱斷,
丹田被廢,體內沒有絲毫靈力。她強大的實力隻來源於天道掌控的法則,即使這個世界以後沒有任何靈力了,也不會對她有半點影響。
舞如是指尖一彈,磅礴的生機湧入火鳳中,火鳳的每一根羽毛更是栩栩如生。
它一雙漂亮的眼睛盯著凶獸,像是看獵物一樣。
凶獸大吼一聲,黑洞般的兩個大鼻孔猛地一吸,天魔大軍處數萬魔化人化為一縷黑煙鑽入凶獸體內,凶獸與火鳳又鬥了個旗鼓相當農家清平樂
。
凶獸虛影中,魔天神的身影索引若要:“舞如是,你奈何不得吾的。”
舞如是低頭思索了片刻,抬頭目光沉靜的說:“你也奈何不得我。”
殺不了魔天神,恐怕是時機未到。
舞如是也不跟他廢話,下意識將目光放在了柳雲止身上。
這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下方聯盟大軍大半都被柳雲止送到了滔滔血海裡,而柳雲止也將近油盡燈枯。
這是怎麽了?
舞如是不解,卻遵從內心,彈出一絲金光將柳雲止扯到了身前。
柳雲止白袍染血,臉色蒼白,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看到舞如是時立刻亮了。
可隨後,兩行血淚流出,他的眼睛只剩下蕭索的黯淡。
這是又瞎了?
舞如是抿了抿唇,問:“柳雲止,你瘋了嗎?”
柳雲止眼前忽然一片黑暗,他摸摸自己的眼睛,立刻笑了出來:“沒有,我很高興,混沌數年,方得清明,如兒,此時的我前所未有的清靜。”
他笑意吟吟,即使眸色蕭索黯淡,卻依舊帶著繾綣的柔情和款款的深情。
他上前一步,摸索著抱住了舞如是,深深的嗅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聲音出塵溫雅:“如兒,讓我抱一下,就一下。”
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再站在你的身邊,不管是什麽原因,傷害了便傷害了,這些永遠都抹不掉。
這麽多年渾渾噩噩的針鋒相對,我失去了你,失去了一個家。
我不知此刻的清明能維持多久,未來又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可我依然感動,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眼,我看見了你。
既然這些年我有眼無珠,不辨是非,那以後便不用這雙眼睛了。
如兒,我心悅你,我心悅你……
柳雲止送來舞如是,低頭輕輕在舞如是眉心一吻,轉身消失在此方天地間。
舞如是看著他的背影許久,伸手摸摸眉心,似乎還能感受到他的溫度。
“柳……雲止!”舞如是一字一頓的叫道。
如今的柳雲止,才是真正的柳雲止。
舞如是下意識的摩擦著手腕的佛珠,卻發現空無一片。
她微微瞌目,瞬間便將劍魂身上的道侶契約毀去。
這個契約,配不上柳雲止了。
一切,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