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松開夏語冰,看了看地上打碎的藥罐,還有滿屋子的中藥味,猶豫著要不要問問剛才那個白內障小男孩的病情。
就算是個罪犯,也有治病的權力,更何況是這麽小的孩子。
陸風揉了揉額頭,一邊考慮著一邊指著最裡面的房間,有些生氣問道:“那孩子為什麽不做手術?白內障又不是什麽難治的重病。拖到這麽大,你這是在害他!就算以後做手術,視力也會受損!”
以現在的醫學,白內障的確不算什麽大病了。
白內障其實就是眼球裡的晶狀體蛋白質發生變質,變得渾濁,影響視力,就像是雞蛋的蛋清,生的時候是透明的,煮熟就變成白色不透明了。
做手術的話,只需要用超聲乳化技術把渾濁的晶狀體震碎,吸出來,再換上人造晶狀體就行。
這個手術只是一個小手術,都不需要住院,做完就能回家。經過手術,視力能恢復到80%,甚至更高。
不過,先天性白內障有點特殊,這種類型的白內障最好要在一歲以前做手術,否則將會導致永久性視力受損。
夏語冰聽到陸風的提問,愣了一下,她沒想到剛才還生死相搏的人,竟然會詢問她弟弟的病情。
這讓她陷入了內疚的回憶中……
在她只有十二歲,在念初中的時候,她的母親懷了一個弟弟,並且因為懷孕而被工廠辭退。
家庭收入瞬間少了一半,她的父母的爭吵越發頻繁。
後來,弟弟出生,父親被幫派爛仔打斷腿,也丟掉了工作,知道導致父母開始動手砸東西、大吵大鬧,猶如天崩地裂。
母親嫌父親沒本事還要跟幫派的人出去混,被人打斷腿,一分錢都賺不到。父親則是叫嚷著房子是他的,要把母親趕出去。
父母從房間裡摔東西一直摔到客廳,鍋碗瓢盆,什麽都砸。
她還記得,那時候,家裡的東西,沒有一件是完整的,吃飯用的不鏽鋼碗都是凹凸不平的。
父母在爭吵摔東西的時候,剛出生幾個月大的弟弟就在嬰兒車裡哭,不管哭多大聲都沒人管。
從某一天開始,每當父母爭吵的時候,夏語冰就默默的拉著嬰兒車出門,到隔壁那個老男人家裡躲清靜。
她看著弟弟的時候,就像是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在父母的爭吵中長大,或許弟弟比她還要可憐一些。至少,父親在跛腳之前,還是很疼她的。
由於父母的不聞不問,還在念初中的她也什麽都不懂,根本不知道弟弟眼睛有問題,結果就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機。
……
“醫生說眼球震顫,不能做手術。就算做了手術,視力也很難恢復。”夏語冰咬著牙回道。
陸風聽完點點頭,問道:“要治嗎?”
“什麽?”夏語冰表情呆滯的問道。
“我問你要不要治你弟弟的眼睛。”陸風重複道。
夏語冰已經去過好幾家大醫院,結果都是不好治,所以不覺得陸風能治這個病,疑惑的問道:“你能治?”
“沒切脈之前,還不能這麽說,即便我有十足把握。”陸風回道,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不過,即便成功拔障,想要恢復視力也需要一段比較長的時間視力訓練。”
“你確定能治好我弟弟的眼睛,他是先天性白內障,醫生說拖得太久,已經造成了永久性視力受損,即便做手術,效果也不好,而且還有眼球震顫的情況。”夏語冰還是不太相信。
其實,她初中就輟學了,對於這些醫學知識是一點都不懂,醫生說什麽,她就只能信什麽。
“我說了,拔障很簡單,困難的是恢復視力的過程。”陸風回道。
“可是……你為什麽要幫我?”夏語冰還是很擔心,畢竟她之前試圖殺死對方,現在對方卻說要幫她弟弟治病,這件事讓她感覺很別扭。
“我就是見不得病人諱疾忌醫,或者說我技癢,懂嗎?”陸風回道。
“可是我……我襲擊過你……”
陸風也覺得很別扭,剛剛還生死相搏,這會卻在談治病的事情。
陸風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解釋道:“你是你,你弟弟是你弟弟。我們之間的事還沒完,但你弟弟在我看來只是一個病人,一個即將終身失明的病人。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給他治,那我也沒辦法強求。”
夏語冰低頭考慮了一下,問道:“你能說說怎麽醫治嗎?因為我很難想象中醫除了吃藥,還有什麽辦法醫治白內障。”
“聽說過金針拔障術嗎?”陸風反問道。
夏語冰搖搖頭,表示沒有聽過。
“這麽跟你說吧,金針拔障術在一千多年前就有記載,唐代詩人白居易年老的時候就得過這個病,他還寫過一首詩‘案上漫鋪龍樹,合中虛貯決明丸;人間方藥應無益,爭得金篦試刮看。’白居易在這首詩裡說吃了決明丸,眼疾還不好的話,就要嘗試金針拔障術祛除眼疾。”陸風講述道。
夏語冰雖然讀書不多,但是白居易這麽有名的詩人當然是知道的,不由得開始相信陸風了,也漸漸的看到了治好弟弟眼睛的希望。
“如果唐朝太久遠,近代的也有過金針拔障術治病的記錄,我國第一任主席也得過這個眼疾,是唐由之用金針撥障術治好的。”陸風說道。
“那現在能治嗎?”夏語冰立即追問道。
“這個要去雲安才行,沒有合格的醫療環境,發生感染就不好了。”陸風搖頭說道。
夏語冰不是很情願暴露身份,畢竟她是一個以殺人為生的人,但是如果真的能治好弟弟的病,她也願意冒一次險。
……
就在兩人討論醫治方法的時候, 大門的鎖孔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陸風皺眉盯著夏語冰,開口說道:“來的是什麽人?”
夏語冰臉色陰晴不定,沒有馬上回答陸風的問題。
陸風站起來,從牆上拔出匕首,靠在轉角的牆壁上,避開大門過道方向的視線。
夏語冰拖過一張毛毯披在身上,看著大門過道。
過道裡出現一個人的影子,透射在客廳裡,陸風躲在牆後面,已經可以看到這個人的影子,應該是一個身材比較高大的男人。
“小蟲,出了什麽事?我收到你的求救信號就立即趕過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過道裡傳出來。
這人沒有貿然走進客廳,不過在他的那個位置已經可以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夏語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