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怕影響了魏征的營養補充,影響了病情的調養,早上太醫們都是讓他在早飯後半個時辰吃藥,免得傷了胃口,雖然病中他的胃口一直也不怎麽地。
下人來稟報房遺愛和蕭炫在門外點名要魏叔玉出去的時候,魏夫人和魏叔玉正細心的服侍魏征服藥。
聽說房遺愛來要見魏叔玉,魏征灰敗的臉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笑容,好似房遺愛來臨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內。
至於說到蕭炫的時候,魏征只是輕輕應了一聲,未有半點兒多余的表情。
“老爺?”見魏征因為聽到房遺愛到了,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閉眼喘息了兩下,魏夫人秀眉微蹙,面上憂色難掩的說道。
魏征身子稍微挪動了一下,魏叔玉上前幫魏征調整了一下背後靠著的被子的高度,讓魏征躺的能夠更加舒服一些,小心的窺視著魏征的神情,並未插話,靜等著父親的接下來的安排。
調整還舒適的姿勢,魏征睜開雙眼,眼神依舊精明,目光平靜的看向擔憂的魏夫人,很想伸手去拍拍夫人的手,給與安慰,只因身子太虛,伸不出幾分力氣來,最後便作罷了。
“叔玉,出去不要隱瞞,將事情如實的跟房駙馬說就是,無需有任何隱瞞,我想房駙馬自然能夠明了其中的用意。”魏征絲毫不擔心的說道。
“是的,爹。”魏叔玉好孩子的應下,讓後想到父親的吩咐好像還差一個人,習慣性的張口問道,“那蕭駙馬呢?”
魏征像是精神不濟一般閉了下眼睛,掩住了眼裡的失望之色,無聲的歎口氣,重新張開雙眸,眼神已經恢復了平靜,說道。“房駙馬滿意了,蕭駙馬那裡自是毋須多言,你只需站在房駙馬身旁,看他神色行事就是。”
“哦。呃?可他是才是婷婷的兄長啊?”應聲之後,一想不對,魏叔玉忍不住問道。
魏征看向魏叔玉的目光,說不出的擔憂和牽掛,張了張嘴,想到自己不久人世,有些事情兒子必須自己去面對。並不能向科舉課業一樣,什麽不懂都要自己來事事解答,而自己也不可能再庇護他多長時間了,只希望自己的安排有用。
魏家,將來還要靠兒子來支撐。他也已經出仕了,自己的問題也該好好的自己做主處理。兒子,必須要學會自己去思考解決問題。
思及此,魏征微張的雙唇又無言的閉上了。雙眼也疲累的閉上了,擺明了一副精神不濟,不想多談的樣子。
魏叔玉一怔。看看閉眼假寐的魏征,看看面色擔憂的母親,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
在他的生命裡,可能因為性子使然,喜愛的只有詩書字畫,與詩書字畫相關的東西,或許他有自己的主見。
可生活上,他卻並不在意,條件好也罷,歹也罷。只要能讓他吃飽穿暖,有他的書讀,別的盡可不放在心上,習慣讓父母來安排。
至於參加科考,一來,是魏征和魏夫人的期望。二來,也只是想要看看自己的學識水平到底在什麽檔次上,並非真心想要出仕做官。
兩次科考,第一次沒考中固然有身體的原因,心裡不適應也佔了不少的成分。第二次,完全是在魏征的大甩手下,又有太子殿下的叮囑,才被房遺愛一手操持準本的,讓他得以順利安心的科考,僥幸得中了二甲。
因為往年認命的慣例,二甲的人大部分都要被外方到各地出任縣令等基層職務,這讓他心中忐忑了不少,怕應酬怕累贅,更怕自己乾不好,會禍及普通百姓。
早前房遺愛跟他說過,大唐能有現在的繁榮之象,固然有朝上的清政惠民之策的下達,歸根結底,必不可少的還是下頭各地縣具體執行政令之人的認真努力必不可分。
跟百姓最為接近,或者說百姓們最常見到,也最有可能接觸到的大唐官吏,也就是各地縣的父母官—一縣之令了。
縣令之職看似微不足道,一旦操作不好,不但會禍及百姓,就連朝都有可能會受到波及。
縣令的重責,並不比一國之相來的輕如許!
好在,忐忑到皇上西征得勝回朝,知道自己出任弘文館直學士的時候,魏叔玉真正的松了口氣。
只是整日裡輔助弘文館的教學,整理下書籍文案,就連平日交流也不過是些文人墨客的風雅之談,這些倒是魏叔玉能夠應付得來的。
自己的兒子什麽樣的性子,魏征和魏夫人顯然心裡明鏡。
瞧了眼魏征閉眼假寐的樣子,魏夫人朝略顯無措的兒子輕輕搖了搖頭,讓他先出去安撫兩位堵在門口的駙馬去。
來回看看魏征和魏夫人,魏叔玉張了張嘴,顧及到魏征的身子,終是將想要再次問詢的話頭給咽了下去,行禮退了出去。
走出魏征的房間,魏叔玉深吸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打起,盡量讓自己平靜的去面對房遺愛,畢竟,自己也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打氣是如此打氣,可想到即將迎入家門的蕭婷婷,魏叔玉心裡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去面對房遺愛。
嗯,是滴,就是想到要見房遺愛的時,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至於蕭婷婷正經的哥哥蕭炫,魏叔玉倒是沒有這種感覺。
或許是受魏征那句“看房遺愛眼色行事”的影響,讓魏叔玉也同樣沒講蕭炫當成迎娶蕭婷婷的需要在意的困難。
至於魏征交代他要對房遺愛實話實說的事兒,魏叔玉撓撓頭,嘴角輕扯,通過向房遺愛求教科舉考試的那半年時間的接觸看,他覺得,就算是父親交代他什麽都不要說的話,自己估計所有的話,只怕都會在無形中會被房遺愛套去。
貌似,多少次以來跟房遺愛交談,只要是房遺愛想要從自己這裡知道的東西,好像就從來沒有達不成目的的。
魏叔玉怔了一下,苦笑著搖搖頭,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比他還要大些,向他請教的時候,房遺愛也是一副同輩相交,互相學習的態度,讓自己不知覺間感覺很是舒服。
可是平日相見,卻總有種比他矮了一輩的感覺,就像他是體貼晚輩的和藹長者,自己只是被他和洵的眼神鼓勵著,慢慢長大的子侄般。
怔神間,聽下人說,蕭駙馬已經被房駙馬雲淡風輕的給氣的敢怒不敢言了,魏叔玉回神看到下人提到房遺愛時那種隱隱佩服的興奮之感,搖搖頭,趕緊朝著大門口趕去。
魏叔玉退出房間之後,估摸著已經遠離了魏征的房間,魏夫人扯扯被子,幫魏征將被腳再塞的妥帖一些,抬頭看到魏征幽幽的吐著氣,重新張開了雙眼。
雖然擔心丈夫的身子,可兒子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只是遲疑了一下,魏夫人面臉苦澀,不忍與擔憂的說道,“老爺,這件事情,是不是將叔玉和蕭姑娘逼得太急了?讓人覺得老爺是在攜病邀恩,到時候怕是……”
“唉,我何嘗不知道此事有些急了。”魏征長歎一聲,看著自己相濡以沫,跟著自己擔驚受怕了一輩子,也謹小慎微了一輩子,卻並沒有享過福分的發妻,輕聲說道。
“當時在西北都護府病倒的時候,我就感覺自己時日無多了,若非是擔心我客死異鄉之後,你和叔玉的將來,我也未必能掙扎拖延到現在。”魏征臉上原本嚴苛的線條,此時軟化柔和了下來,帶著濃濃的不舍與不放心,說道。
魏夫人悲痛難抑,卻也不想病中掙扎的魏征看到自己的眼淚,轉過頭偷偷的用手裡的帕子給抹了去。
“房遺愛,別看皇上總是挑他的毛病,有大功,給的官爵與賞賜卻次次都是縮了水的。可越是如此,越是說明皇上看重他。不然當年也不會冷不丁的將他塞到太子跟前當伴讀。”魏征眼神明亮的說道。
“看似在拿他當猴耍, 卻費心費力的將虞老幾人推給他做師傅,處心積慮的調教他,為的就是將來他能夠成為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皇上這是在給太子尋找可以儀仗的未來肱骨。”說話有些累,魏征喘息了幾下,穩了穩氣息。
“而皇上當初之所以不再在太子和魏王之間存在搖擺態度,更是果斷的要將賴在太醫院不出的房遺愛培養出來,全因當年皇上微服出宮時,曾經跟蹤房遺愛去過刑部大牢。”魏征心裡也有些疑惑,卻並不知道在刑部大牢裡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房遺愛當年去牢裡要見的那人,就是當年抓過房遺愛和長孫渙杜荷三人的息王心腹。
“刑部大牢?!那是能隨便進的嗎?”魏夫人驚呼道。
“當初刑部大牢有些守卒欺上瞞下徇私枉法的做法而已,已經被皇上撞破懲處了,連刑部上下,當年都跟著吃了不少的編排。”魏征解釋了幾句。
見魏征說話有些累,魏夫人倒了一盞溫水,將魏征扶靠在自己身上,讓魏征緩緩的抿了幾口,潤了潤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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