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怎麽這是去哪兒啊?”房崎一手提著個食盒,另一隻手在腋下夾著一小壇酒,跟在懷抱酒壇的房遺愛後頭,疑惑的問道。
“刑部大牢。”房遺愛眼睛微眯的望著前方有些西斜的落日,輕飄飄的答道。
自從那天聽長孫渙說那人被關押在刑部大牢裡後,房遺愛就一直想要見見那人,想要問明一些心中的疑惑,只是因為自己大病初愈,房夫人看的緊,而且房玄齡這幾天也不加班,天天晚上回家報道,所以房遺愛才不得空。正好今天家裡也沒了訪客,最關鍵的是房玄齡今天在衙門裡加班,可能今晚不會回家了,房遺愛這才放心大膽的找借口溜了出來。
聽了房遺愛的答話,房崎腳下一個不穩,差點兒跌在地上,憂心重重的望著房遺愛,說道,“少爺,刑部大牢裡沒咱們認識的人啊?而且裡頭關押的都是窮凶惡極之徒,哪個人手上沒有人命在啊。少爺,您去那種地方幹嘛啊。”
說著房崎快步擋在了房遺愛身前,苦著臉望著房遺愛,繼續說道,“少爺要是想要心裡憋悶的慌,您就打我一頓,或者咱們去找秦少爺或者程二少爺,他們兩個身手好。”
房崎現下是滿心的希望房遺愛能夠放棄去刑部大牢的想法,前幾天才抓的刺客,各個可都是刺頭,就連長孫二少爺和杜二少爺都被嚇得老半天回不了神兒,自家少爺大病剛愈,要是在去了刑部大牢,萬一嚇出個好歹來,到時候不用老爺和夫人說什麽,怕是自己先把自己的脖子拴繩吊在梁上得了。
“我沒事兒揍你小子幹嘛,再說了,誰跟你說道我要找人打架啊?”房遺愛不滿的望著面前死擋著自己路的房崎,有些煩亂的說道。
“那少爺你去刑部大牢幹什麽?難道不是像侯大郎和柴二郎他們那樣去刑部大牢拿犯人撒氣?”房崎很是不相信房遺愛的話,死死地擋在房遺愛面前,房遺愛往左他也跟過去,房遺愛往右,他有靈巧的跳了過去,好似手裡的食盒和腋下的酒壇子都沒有重量一般。
“吆喝,少爺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小子的身手居然如此的靈活,都趕上猴了。”房遺愛乾脆停步站定,看戲似的望著急的滿頭大汗的房崎。
“呃?呵呵,還不是都是房軒和房逸兩位哥哥,認真按照少爺的吩咐,好生的教導的嘛。”冷不丁的被房遺愛誇了一句,房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眼睛裡全是得意,小身板也直留了不少。
“嗯,不錯,確實是可造之才,回頭讓房軒和房逸再認真教教,等過些日子,再給你和房名另外專門找個教頭。好好練,少爺我看好你呦。”房遺愛點頭誇獎著房崎,而人卻已經從房崎的身邊悠哉的走了過去。
“是少爺,小的一定認真學,將來好好的保護少爺。”房崎樂的滿臉開花,屁顛屁顛的跟在房遺愛身後,找不著北的說著。完全忘了自己跟著自家少爺去幹啥了。
房遺愛和房崎兩人都沒有發下,就在兩人身後拐角的一條靜辟的小巷子裡,正有一個華服人似笑非笑的看著主仆兩人剛才的一幕。在他的旁邊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恭敬的跟他錯開半步,後背微弓,腦袋微垂;另一個面無表情,柱子一樣的站在華服人身後,目光深邃的望著房遺愛主仆離開的背影,眼底有著一絲擔憂。
“爺,咱們是不是……”華服人身旁後背微弓的人抬頭小心的望著華服人的面色,輕聲提醒道,看他抬起的臉赫然就是李安陽!
不用說,能夠讓李安陽如此卑謙的面對的人肯定就是李世民了!而李世民身後的柱子必定就是侍衛統領趙毅無疑。
“咱們跟上去,看看這小子不好好在家養病,帶著酒水去刑部大牢幹什麽。”李世民的眼睛一眯,抬步悄悄的跟了上去。
李安陽張了張嘴巴,又閉上了,回頭跟趙毅交換了一下眼神,摸了一把額頭,趕緊跟了上去。心中直埋怨房遺愛,你說你啊,不好生生的在家歇著,非得趕在皇上心情不好,出宮散心的時候去刑部大牢找樂子,還好死不死的走這條街,我的房公子啊,你這不是找著讓皇上那你撒氣嗎?
趙毅心下歎口氣,有些失望的跟了上去。
李世民剛走了兩步就停住腳,扭頭朝趙毅輕聲問道,“侯瓚軍和柴令武經常去刑部大牢毆打犯人嗎?”語聲中聽不出喜怒。
“回皇上,不止侯公子和柴二公子,有不少勳貴子弟心情不好,或者打賭的時候,都會去刑部大牢拿犯人取樂子。”趙毅朝李世民拱手,語無波瀾的實事求是的說道。
李安陽在李世民身後泄氣的瞪著趙毅,似乎有些不滿趙毅在這個時候跟皇上提這事兒,沒得再惹皇上動氣。
“什麽時候開始有的這事兒?為何刑部的人不上報?”李世民面色不變的問道。
“差不多從前年開始的,起先是魏王和柴二公子、侯公子帶的頭,去年的時候才又有各家公子加入。因為他們選得多是死囚,而且下手有分寸,不會弄出人命,所以獄卒不敢上報。”趙毅低頭說道。
李世民滿心的怒氣,剛要責問趙毅既然早知道,卻為何不報的時候,卻被趙毅嘴裡的魏王兩字給噎住了,想來也知道因為事涉魏王,就算是趙毅想通報的話,也肯定會被李安陽攔下來。
李世民只能自己強行把一肚子的火壓了下去,滿眼怒火的瞪了趙毅和李安陽一眼,冷哼一聲,轉身朝房遺愛主仆兩人消失的方向去了。
李安陽埋怨的瞪了毫無反應的趙毅一眼,一跺腳,快步朝李世民追去。趙毅抬了抬眼皮,面色不變的跟了上去。
“房遺愛之前可曾去刑部大牢乾過這事兒?”走到半道,李世民再次停住腳步,問向李安陽和趙毅兩人。
李安陽和趙毅怔了一下,隨即相視一眼,然後同時搖頭。
“房遺愛隻從回房府後,除了太醫院之外,其余的各出官衙從未涉足過,刑部大牢更是沒有來過。”趙毅張口說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只是房遺愛未來過刑部大牢,就連跟他常在一起的秦懷玉、程懷亮、長孫渙和杜荷幾人,也從未因為此事涉足過刑部大牢。”
李世民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轉身,重新朝房遺愛所去的刑部大牢走去。
快到刑部大牢的時候就三人就看見不遠處的房崎再次擋住了房遺愛的道。
“你小子二半夜的又怎麽著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嗎?”房遺愛有些挫敗的看著面前的房崎,真不知道這找不著北的小子,怎麽又回過神來了,自己算是白浪費了一路的口水了。
“少爺,說什麽您也不能去刑部大牢。”房崎死死的擋在房遺愛身前,手裡的食盒也換進了腋下夾酒壇子的手裡,疼出來的一隻手結實的抓著房遺愛衣袍的前擺,說什麽都不放手,小臉苦哈哈的望著房遺愛。
“我跟你說多少次了,我不是去找什麽嘮什子的樂子,少爺只是找人問點事兒,如此而已。”房遺愛無力的說道,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小子怎麽就認定了自己去刑部大牢就是去找樂子哪?再說了,刑部大牢裡有什麽樂子可找?哥又不是李泰和柴令武那些個孽待狂,沒事兒變態的那虐待別人尋樂子。
“那也不行!”房崎斬丁截鐵的說道,“進府的第一天,夫人就交代過,最基本的有兩個地方死都不能放少爺進去,一個是青樓,再一個就是刑部大牢!夫人說了,要是讓少爺進了這兩個地方,把少爺帶壞了,回頭小子連皮都沒了,少爺還得被打斷腿。”
“少爺啊,咱有什麽話,找別人去問去行不?咱不去刑部大牢了。”房崎帶著哭腔的說道,滿眼的擔憂和哀求。
“要是別的地兒能問出來的話,少爺我也犯不著非得來這地方啊。臭氣熏天的,你以為少爺吃飽了撐的啊!”房遺愛氣急反笑的說道。
“可是……”房崎懷疑的望著房遺愛,猶豫的說道。
“沒什麽可是!兩條路,一條是讓少爺我直接憋死在這兒,一條是陪著少爺進去。反正你不說我不說,爹娘不會知道的。”房遺愛懶得再對費口舌,直接撂牌子的說道。
望著房遺愛越來越寒冷的面色,房崎期期艾艾的松開了手,不情不願的側開了身子,哭喪著臉望著房遺愛。
房遺愛剛往前邁了一步,就感覺自己的衣服又被人給扯住了。
“又怎麽了?”房遺愛無力的扭頭, 望向房崎,問道。真不明白平時一點就通的房崎,今天這是怎麽了,都說了多少遍了,為什麽就是不相信自己,哥的人品真的就這麽的不值得相信?房遺愛心下已經淚流滿面,淌淚成河了。
果然,房崎小心的望著房遺愛,怯怯的來了一句,“少爺保證不是去找樂子?”
其實,也不怪房崎小心,因為一起跟著自己主子進弘文館課堂外旁聽的書童們都知道,自從柴令武等人染上去刑部大牢裡那犯人取樂子之後,他們身邊的書童平時都沒少挨打,侯讚軍的書童更是一年內換了不下五個!房崎也是害怕房遺愛學他們去刑部大牢找樂子,然後回家在自己身上找樂子,這才萬般千法的阻攔房遺愛。
“你小子要是再敢在我面前提‘找樂子’這三個字,少爺我回頭直接把你皮扒了!媽的,少爺在你心裡就這麽的不堪!嗯!”房遺愛氣氛的揪起房崎的衣領子,怒吼道,說完自己氣呼呼的朝刑部大牢走去。
雖然被房遺愛提著領子吼了一頓,房崎的心情卻是舒暢無比。確定了自己心目中的好少爺,根本不是染上了那種不堪的惡習後,房崎腳步輕快的追了上去,樂呵呵的朝房遺愛賠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