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四章收攏
“你們是不是都覺的,咱們這些人都是被人放棄的一群人?此去前線就是送死去的?”夜晚宿營的時候,趁著吃飯的功夫,房遺愛看了眼自己手下的這一千士兵,端著飯碗,來到曾找自己切磋的幾個人中間,問道。.
“就咱們營,出來大戰時期,被事先派往前線送死,別的時間,哪裡有人管過咱們的死活和訓練?”
“就是,這還不能說明咱們是被人養著專門送死的,還能是什麽?”
“就像將軍一樣,若不是得罪了那侯老兒,又怎會被扔到咱們營,成了帶領咱們送死的倒霉先鋒官?”
“憑著將軍武狀元的出身,去了別的將軍手下,怎麽還不得被寶貝著?能像在他侯老兒手下,被軍令逼得只能挨打不能還手,後來被羞辱的去滿大營挑糞?”
“就是,要是侯老兒想要提拔先鋒官的話,派出給先鋒官的先鋒營,就不會是咱們營了,而是他的精銳狂戰營。”
“這是侯老兒派兵的慣例,只要是讓咱們充當先鋒營,肯定就是想要收拾先鋒官。”
……
“哦?何以見得?再說了,侯君集想要收拾先鋒官,為何會派你們出戰?派他的嫡系豈不是更能置對方欲死地?”房遺愛問道。
“切!那樣的話,豈不是給他的嫡系抹黑?而且這樣做的話,也太過明顯,先鋒官戰敗,侯老兒的嫡系也得拉出來幾個跟著受罰,不然不能平息風波。”
“也就咱們這種爺爺不疼娘舅不愛的人,他侯老兒殺了也不會眨一下眼皮。”
“哦,為何以往派你們出任先鋒營,先鋒官就一定會戰敗?”房遺愛好奇的問道。
“那是因為……”嘴快答話的人,在話出口的時候,趕緊刹住了嘴,瞄了一眼滿臉憨笑的房遺愛,又看了看自己的同伴。
“怕什麽!咱們以往做的事情,既然做得又有什麽說不得!”一個比房遺愛還要壯實的士兵,朝嘴快的那人,牛眼一瞪,很是光棍的說道。
“你小子叫曹達是吧?找我切磋的人裡頭,就你小子的凶狠勁兒,比之侯君集的幾個親軍,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你小子手下沒章法,憑借的全是一股子蠻勁。”房遺愛望著牛眼士兵,回想了一下,說道,“我記得,我當初臨時教了你小子一套拳法,怎樣練得?”
“嘿嘿嘿,將軍還記得我?”曹達臉上滿是驚喜,搓著手,興奮的說,“我回去好好的練了,連我以前打不過的血戰營的那個鼻子朝天的林大偉,出征之前,也被我用將軍教的那套拳法給打趴下了!”
“*,這口氣出的順暢啊!”曹達嘿嘿的說道。
“練功不能松,有沒有興趣跟在我身邊做個傳令的親兵?不過那樣的話,我可是要抽空檢查你的武藝的。”房遺愛說道。*非常文學*
“真的?”曹達不敢相信的看著房遺愛,問道。
在房遺愛點頭之後,曹達嘩的一聲站起身來,雄壯的拍著胸脯說道,“我曹達以後就是將軍的人了!你們幾個要是不停將軍的,戰場上像以前一樣提前跑了,害了將軍,老子就割了你們幾個的腦袋,拿來當夜壺!”說完,眼帶凶芒的掃著周邊的這些人。
“難不成你們營出任先鋒營,上了戰場一旦混戰的話,就是提前逃跑,借此來害得侯君集看不順眼的先鋒官,吃了掛落,挨了軍法?甚至丟了性命?”房遺愛擺手示意曹達坐下之後,看不出喜怒的問道。
“那些人,也都是上不得台面,空有花架子,好大喜功之輩。”其中一人,滿臉混不在意的說道,“他們既然不拿咱們當人看,咱們又何必替他們拚命送死?”
“你們跟著我來,就不怕我到時候也像那些人一樣,不將你們當人,然後扔出去替我送死?”房遺愛沉默了一會兒,張口說道。
“將軍若是他們那樣的人,呵呵,當初也不會因為曹達只會使蠻勁不會武功,而傳授他一套簡單的拳法了,大可讓他將來自生自滅的死在戰場上。”先前那人眼裡閃過精芒,笑眯眯的看著房遺愛,搖頭說道。
“而且,將軍若是向之前那些人一樣的話,憑將軍的出身和人脈,想要從侯君集手底下調走,還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又何必如此忍耐,不但不嫌臭和丟人的滿大營挑糞,更是被整的要和咱們一起去前線送死。”還是先前那個長相平凡,眼神精明的人,張口說道。
“你打聽過我的出身?”房遺愛好奇的看著對方,問道。
要知道,當初他房遺愛被發配到侯君集的右武衛的時候,他所有的資料都被侯君集給刻意隱瞞了下來,除了侯君集的部分親信高層外,並無人知曉房遺愛除了名字之外的事情。
是以,在右武衛的大營裡,不少人都懷疑房遺愛是侯君集的仇人之子,甚至說房遺愛可能是偷了侯君集的小美妾,這才惹得侯君集想著法兒的整治房遺愛。
對於這些傳言,房遺愛倒是沒理會,反而是侯君集面色不善的出來製止了,對此房遺愛也沒太在意。
就連房遺愛的武狀元身份,也是秦懷玉和陸義、薛仁貴三個,趁著沐休的時候,進右武衛找房遺愛串門的時候,因為不滿侯君集給房遺愛的安排,被陸義氣憤之下大聲嚷嚷了出來,被人聽了出去,這才流傳開來。
“房相次子,皇上欽定的十七公主的未來駙馬,更是此屆科舉的武狀元文探花。曾經在東宮陪太子讀書,也曾跟太子去利州解決過水患事宜,幫著太子擒拿了安柄權等一眾反賊。”那人換了個姿勢,坦然的看著房遺愛,說道。
“傳言更是奉皇命,就學於朝中數位大儒。跟兵部尚書秦瓊和大將軍程咬金、尉遲恭等人,更是相交莫逆。也曾多次參與救過長孫皇后的性命。更是屏棄門派之間,將自己的獨特醫術傳授給軍中醫者,使得戰場上不少士兵因此撿了一條性命。”那人望著房遺愛,說道,“不知,屬下說的這些可都對?”
此人話音一落,眾人的目光全都驚奇的看向房遺愛,饒是他們聽此人說過房遺愛的過往,再次聽聞,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以房遺愛這樣的身份,竟然能夠忍得下侯君集的如此對待!
皇上是嶽父,也曾救過自己嶽母皇后娘娘的命,自己老爹更是相爺之尊,太子殿下是發小也是大舅哥,更有伴讀之誼,還有朝中大儒做師傅,更有秦瓊程咬金這樣重權在握的老將撐腰,竟然還能如此的不驕不躁?
房遺愛看寶貝一樣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兩眼放著精光,感慨的說道,“你簡直就是天生的情報人員!”
“將軍,他叫吳瞞,耳目最是靈通,別看他瘦的像個猴兒似得,身手在我們中間最是靈活。我們營負責打探消息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負責的。”曹達在房遺愛旁邊,樂呵呵的說道。
“吳瞞,什麽都瞞不住你的意思嗎?不錯。”房遺愛點頭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繼續做咱們先鋒營的眼睛和耳朵?”
“將軍能否告知在下,為何將軍能夠忍下侯老兒的無理軍令?更是接下了明知送死的先鋒一職?據我所知,將軍之前並未指揮過一兵一卒,將軍如何能夠保證不讓弟兄們白白送死?”吳瞞不僅沒有接茬房遺愛的話,反而冷靜的直視著房遺愛,直白的問道。
周圍的人,也全都支起了耳朵,等著房遺愛的回答,就連曹達也不例外。
這裡頭可不僅有娛樂生活的八卦,更是關系到大家的身家性命,若是房遺愛的回答,稍有不慎的話,這群兵油子,並不介意再次在戰場上丟下一個先鋒官!
即便大家之前,心裡頭多有些同仇敵愾的好感,但好感,抵不上性命重要!
將周圍幾人篝火下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房遺愛這才張口答道,“侯君集有一對龍鳳胎,你們應該知道吧?”
待眾人點頭表示知道之後,房遺愛繼續說道,“侯君集的長子侯讚軍,現在來說,可以算的上是我的朋友,礙於他的面子,我不希望和侯君集鬧得太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房遺愛心下直畫叉叉,這句話實在是太違心了。
“而且,雖然我自認為侯君集的嫡女之死跟我沒多大關系,可是他女兒的男人,怎麽說,因為各為其主,被我毀掉了對方的一些陰謀,進而記恨上了我,更是因我而重傷不愈。他後來的死雖然跟我關系不大,可他對我的恨意並未消減。”
“侯君集也是因為這下,將兒子南下,女兒早逝的事情,全都記在了我的頭上。”房遺愛無奈的歎口氣說道。
“而我之所以能夠忍下來,一是不想讓朋友難為,二也是,有人說我性子不夠沉穩,需要借此來好好的磨練一番,再加上,侯君集的軍令雖然無理,卻對我並不是沒有好處。”
“最起碼,陪右武衛大大小小這麽多人磨練武技,我的個人防禦能力和交手經驗,可是增長了不少,也因此彌補了以前練武時所出現的防禦不足的空缺。我又何樂而不為?”房遺愛眉毛一挑,滿臉輕松的說道。
“這話倒是實在,剛開始切磋的時候,還能打到將軍,到後來也就只有被將軍給累趴下的份兒了。”有人很是讚同的說道。
“再有,你說接下先鋒一職就是送死?”房遺愛繼續說道。
“說句實在話,本將軍雖然年歲不大,卻也死過不止一次!”房遺愛感慨的說道,“你只打聽出了我去過利州的事情,可知道我曾經執皇令去過涼州?又可曾知道,從涼州一路回轉京城的時候,本將軍曾經險死還生過幾次?又是如何在圍追堵截中,翻山越嶺從過了黃河後,一路步行回來的?”
“因為我死過不止一次,所以,我比你們更惜命!更想活下去!”房遺愛滿臉認真的說道,“我肯接下這個先鋒官,又豈會不明白侯君集的用意?”
“但是,他想讓我去送死,我就一定要乖乖的聽話去送死嗎?”房遺愛反問道。
“那將軍為何還?在下可不相信將軍會不知曉先鋒營慣例中所規定的人數?”吳瞞聞言動容了一下,隨即問道。
“我只知道兵貴在精,而不在多!”房遺愛直視著吳瞞的眼睛,說道,“即便他給足了我五千人馬,五千人全是陰奉陽違,貪生怕死的人,人數多又有何用?上了戰場,還不都是白送給吐蕃人,讓吐蕃士兵去練手的貨!”
“而你們,即便是被右武衛各營,甚至包括侯君集在內,都視你們為刺頭!這說明什麽?”房遺愛起身看著漸漸圍過來的士兵,緩緩說道。
“這說明你們身上有他們所沒有的本事!有足以引起他們羨慕嫉妒恨的本事!”
“或許你們會說,你們只會打架滋事,會找準時機從戰場上逃下來,這也算本事嗎?”
“我告訴你麽,這也是本事!會打架滋事,那個當兵的不是熱血兒郎!不會打架滋事,又憑什麽能上戰場殺敵,以保家衛國?不找準時機從戰場上下來,難不成明知道是不值當的白白送命,還要傻傻的將命丟在戰場上嗎?”
“那種人雖然可敬,可是說句土話,那人就是一個十足的傻逼!傻帽!二愣子!沒腦子的愣頭青!”
“你們也許會反駁說,那些人明明是為國為家,拋頭顱灑熱血的好男兒!是,若是需要咱們去送死的話,這樣的人,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而拋頭顱灑熱血,我房遺愛會為其大公無私,忠君愛國的精神,致以十二萬分的敬意!”
“可是,若是在明知不必白白送死,還偏偏送死的情況下,如此這般的做法,那就是傻逼一個!那不是忠君愛國!不是為國為民的大公無私!而是極端的自私!是為了自己的解脫,不負責任的放棄自己的生命!”
*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