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三十萬趙軍都露出了驚容,停駐下腳步,回頭看向身子後的平原,看見那塵土席卷漫天,烈日都被遮掩,耳邊傳來轟隆隆若萬馬奔騰之音,驚世駭俗。
其實何止是他們呢,就連城牆上據守城池的趙軍,此刻臉色也變了,遠處這是來了什麽,聲勢太過駭人,難道真的有援軍來了?
“不可能,我們唯一的援軍便是齊魯兩國的大軍,不過已經被攔截了下來,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很快,趙軍副將司馬尚便蹙著眉頭開口,遠處天邊引起的異動,非但沒有讓他有一點放松,反而更加緊張,身子緊繃,眸子一轉也不轉。
正所謂事出於常必有妖,如此異動之下,必然是龐然大物,怕人數不佔少數,既然不可能是援軍,那只有一個解釋可以說得通,來者……是敵軍!
其他將軍聞言,心中更是一降再降,他們有同樣的擔憂,既然不是友軍,那只能是敵軍,這般聲勢的敵軍前來,對於此刻的趙國來說,無異於是一場滅頂之災!
雖然塵土激揚,遮天蔽日,戰意濤濤,如滾滾長江黃河,勇猛不可阻擋,但實際上距離還很遠,遠在天邊趕來,需要不斷的時間。
“是敵是友?邯鄲城正門豁口已經打開,要不要先拿下城池?”蒙家軍陣前,吳將軍看向牛武,蹙著眉頭問道,心底更是詫異不解,怎麽這個時候來了大軍,事先並未得到消息啊?
“多半是援軍非敵人……”
牛武眸子閃爍著熾盛的光芒,他看向身後的異動,整個人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片刻後他一聲嗤笑,意味深長的道:“但是不管是是援軍還是敵人,此刻都不易攻城……”
“如果是援軍的話,我們完全沒有必要這麽拚命;如果是敵軍前來,此時若是攻城,待會豈不是要腹背受敵?”
眾將軍面面相覷,都是感覺十分在理,此時攻城自然是下下策,若是援軍到來,趙國王都邯鄲城更加沒有取勝的可能,若是敵軍前來,到時候境地更加尷尬!
趙王此刻都被嚇尿了,甚至下令準備放出來武安君李牧,雖然他感覺李牧威脅性太大,但是不得否認的是,李牧的確是一位了不得將軍,以一己之力威懾百萬匈奴,趙國此刻不曾有,歷史上也很少見!
不過令趙王想不到的是,李牧竟然拒絕了,面對宦官的苦苦哀求,李牧最後寫了一封羊皮卷,讓他們交給蒙家軍副將。
當趙王看到了羊皮卷上的內容,肺都快被氣炸了,因為羊皮卷上的內容並非勸說秦軍,而是這樣寫的:“心灰意冷半邊生,亡國之奴不肯醒,縱使死去萬萬人,不動平民邯鄲城!”
趙王不傻,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李牧明顯將自己比喻為亡國奴,不肯醒,說明他根本就不打算出手,第三句有寓意,意思是縱使死去再多的人有與我何乾?
其最後一句,才是李牧心裡真正想說的話,表達了他心灰意冷,縱使有心做亡國奴,戰場死再多人也不願再出手,但是他心裡依然擔憂邯鄲城的平民,希冀著秦軍不動城內的平民,僅此而已。
李牧此舉,徹底的激怒了本就不悅的趙王,趙王在的旭陽宮大發雷霆,立刻下令禁衛軍將李牧帶到邯鄲城,立刻處死,朝堂之上雖然王公大臣心有悱惻,但卻唯唯諾諾不敢多言!
王宮一側的地牢之內,李牧很淒慘,雖然沒有嚴酷大型伺候,但是數百米的地牢之內,只有他孤零零一個人,黑暗的沉寂深處,四處充斥著冰涼和無助。
禁衛軍對李牧的到來,應該說在他的預料之中,而那四位禁衛軍來到後,說的話,更是令李牧笑了,笑的很開心。
“李將軍,王上……王上讓我們將你帶到城牆之上,將你賜死!”
這個結果李牧依然沒有絲毫的意外,如果沒有北辰的出現,或許他還會誓死抵抗秦軍的攻城,而所做這一切,都不過是保護那無道的昏君,還有朝堂上那些口是心非的小人。
“走吧,不過一死而已,沙場數十載,看慣了生死,看淡了生死……”
說著,李牧咧嘴笑了笑,邁著大步走了出去,那份雲淡風輕的氣度,令幾位禁衛軍都驀然變了臉色,看向李牧的背影時,眸子中出現深深的欽佩。
而此刻天邊的陰雲愈發濃鬱,遮天蔽日氣勢洶洶而來,可吸引了蒙家軍的是,一身囚犯衣著的趙國‘武安君’李牧,趙國在前朝損失了四十萬大軍之後,還可以負隅頑抗,完全就是因為一個人……李牧!
就是這麽一個人,屢戰屢勝,為趙國戎馬一生,立下了汗馬功勞,在七國面前,他是永不言敗的‘武安君’;在匈奴眼中,他是聞風喪膽的牧將軍;在將士面前,他是受人敬佩的大將軍!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名將,現在卻落得了階下囚的地步,此刻不管是城牆上的趙軍,還是城牆下的蒙家軍,都心有悲戚,望而長歎。
李牧走到城牆上,向著四周拱了拱手,朗聲說道:“我李牧,此生最大的遺憾,並不後悔入這軍營,而是保了這無道的昏君,今日我李牧先走一步,向諸位告別!”
說著,李牧將目光落到了城下,看向了拉著韁繩仰望的牛武,拱了拱手高聲道:“牛將軍,我們有過一面之緣,而今國將亡,人將死,你我不過各為其主,沒有什麽私人恩怨,這裡李牧有一事相求,還望應允!”
牛武拉著韁繩,盯著李牧心裡也有悲戚,良久後他拱拱手回禮,咬牙道:“李將軍,我牛武在世上佩服的人不多,蒙將軍算一個,李將軍,也算一個!”
這樣的回答,代表牛武依然答應李牧的要求,李牧感激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我只希望,牛將軍進得邯鄲城之後,可以不動趙國平民……”
聽到此話,牛武沒有說什麽,而是靜靜的點了點頭,看向李牧的眼神出現了一抹欽佩。
得到牛武的應允,李牧深吸了口氣,伸手拔起皇上禦賜的寶劍,直接橫劍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