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正在谷地中一前一後行走著。
前者是一名國軍軍官,他雙臂高舉,兩隻手腕卻被捆縛住了成俘虜狀。
後者是一名端著三八大蓋的日軍士兵,他那總是不離前者分毫的槍口無疑是在表明你要敢逃我自一槍。
若是從遠方看來是一個典型的押解俘虜的情形,可若是到了近處才能發現兩個人嘴唇翕動卻是在低聲交談著。
“中央軍裡很少有咱東北老鄉,王壯你怎進來的?”後面端槍穿著日本軍裝的是霍小山,叫王壯的那個是這回同樣被打散了的散兵之一。
“我原來是東北軍的,可部隊被鬼子打散了,正碰上中央軍路過就加入了。”前面那叫王壯的“俘虜”一面警惕地掃視著前方一邊回答。
“哦,我說的嘛。”霍小山明白了,“咱東北軍現在人還多嗎?”他接著問。
“多啥多?不多了,出關後先在陝西,然後又到大上海打鬼子,還有一個軍吧,我們軍可是打散了。
唉,早知道到關裡也是打鬼子還背景離鄉的幹嘛?不如九一八那年直接和鬼子就乾呢,象現在死了連個棺材板都沒有更別提回家了。”那王壯歎道。
霍小山默然。
各省軍隊自然都參加了抗日,打鬼子你也不能說誰沒使勁,可感覺不一樣啊。
川軍桂軍目前可是離鄉抗日,人家那叫離鄉抗日共赴國難,兩淮子弟那叫共禦外侮守土有責。
可東北軍算什麽呢?
背景離鄉,身為軍人一槍未放就撤進了關內,可接著又打鬼子了,力也出了卻連自己的家鄉都未能保衛,想想實在悲催啊!
“長官,你怎也在中央軍呢?看你很年輕沒到二十歲呢吧?”王壯問道。
“我是九一八後村子裡的人都被鬼子殺了才到關裡來的。”霍小山隨意解釋了句。
“那你怎還會說日本話?開始我們都以為你不會是日本人呢吧。”那王壯話中帶著笑意。
“你說的有道理,沒看現在都用重機槍瞄著我呢嘛。”霍小山也笑了。
他和王壯出來是弄日本人衣服來了,憨子怕出意外,在後面山丘的樹林裡都把重機槍的槍筒捆在樹乾上了。
之所以要捆,那是因為馬克沁射擊起來的震顫力要是沒有支架的固定那可不是一般的大,且不說子彈射哪去了,就是機槍射手能不能抱住它亂跑都是兩說。
重機槍一響起來對敵人的威攝那絕對是不一樣的,憨子這麽做自然是怕霍小山出意外,但卻被霍小山開玩笑地說成後面的人對自己不放心。
其實霍小山在說服那些軍官用自己的辦法時,那些軍官多少還是有些懷疑的。
倒是一直悶頭不語的憨子出來和霍小山說上話了,他們才確信這個年輕的軍官是會說日本話的中國人而不是會說中國話的日本人。
兩個人一前一後向著前面的山丘越走越近,都不再說話,通過出來之前的瞭望,霍小山確認這個山丘下面有日軍的瞭望哨。
霍小山之所以選擇這裡來接近日軍是因為這裡有成片的樹林,便於自己下手時擋住後面日軍的目光。
果然,就在他倆快走進樹林時,一聲呼喝傳來,從樹後閃出兩名日軍士兵來。
他們自然知道在前面的山谷裡一定有中國軍人,盡管不知道確切的人數,所以一直在這瞄著呢。
他們自然也早就看到了遠處自己的一個“同夥”拿槍押著一個俘虜向這裡走來。
兩名日軍呼喝自然是止步的意思,霍小山見對面來了“同夥”如釋重負地將一直指向王壯的槍垂了下來,然後他解釋道:“昨晚打亂了,我抓了一個支那的軍官回來。”
那兩名日軍半信半疑地看了眼霍小山,畢竟自己的這位同伴出現得有些突兀了。
“有水嗎?渴死我了。”霍小山仿佛沒有看出來他們的懷疑,一隻手抓著槍便向樹林裡走去,路過王壯時還照他的後膝彎踢上了一腳,那王壯猝不及防“撲嗵”一聲就跪在地上。
霍小山回家一般地就將槍斜靠在了最近的一棵樹乾上,那樹後此時仍在遞出的一把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忙往旁躲了躲,因為那槍是在樹乾後第三名日軍的手裡攥著呢。
“水?”霍小山伸手道。
霍小山這一串自然而然的表現已經讓三名日軍顧慮全消,藏在樹後的這名日軍放下槍摘下了斜挎在身上的軍用水壺遞了過來。
霍小山接水打開壺蓋後後微微側了下身,看到那兩名日軍正正踹著王壯叫他爬起來呢,便又說道:“再給他兩腳累死我了!”然後一仰脖就“咕咚咚”地喝了一大口,顯然是渴壞了。
他喝完也不用手去擦嘴角的水漬,便將那壺向給他水喝的那名日軍遞了回去。
那名日軍將正托槍的左手放開便來接壺,可就在那日軍剛碰到水壺的刹那,霍小山已是撩起一腳就踢了過去!
霍小山的動作那有多快沒人測算過,就是與別人同時出手他都別比人快了半分更何況現在是有心算無心呢,他那一腳極快,他那一腳極狠!
那一腳正由下往上踢在了那日軍的襠部上,那日軍悶哼了一聲便屁股在上首尾在下如同一支下了油鍋的大蝦般倒飛了出去!
霍小山一腳踢中敵人後卻又會管他飛到哪去呢,已是一轉身就把手中捏著的水壺飛了出去。
後面的兩名日軍聽到動靜抬起頭來時,一名日軍並沒有看到霍小山,他所看到的只是那漆著綠漆的變大的水壺,然後他的鼻梁骨就沒打碎了大叫一聲就倒了下去。
另外一名日軍士兵才下意識地反應過來端槍, 那槍口還沒有對準霍小山呢,一把反握的匕首已經刺入了他的小腹然後就往上那麽一豁,於是那日軍慘叫扔槍!
原來卻是一直被踢得如同滾地葫蘆般的王壯見霍小山轉身已是雙手一抖原本捆在腕上的繩子,那繩子便開了,手中多了一把從衣袖中滑出了的匕首在地上一滾就刺了過來。
一陣風從那慘叫的日軍的身旁撲過,卻是霍小山不知何時手中也多了一把匕首,反握的匕首直接就刺進了那個被水壺砸得正在地上打滾的日軍胸膛。
霍小山再抬頭時見王壯也已是撲倒在那名被他放倒的日軍身上,揮起匕首就是幾下亂鑿,須臾間那日軍便已再無聲息唯有身上創口有血汩汩流出。
霍小山見這三名日軍已經被解決了,便從地上半蹲著向樹林裡望去。
夏日的太陽已經升起,陽光從樹蔭中斜射進來,綠色的樹葉在微風中輕輕顫動著如同晶瑩剔透的美玉一般,遠處有晨鳥的叫聲,一切顯得很靜謐,很好,遠處的日軍並沒有發現自己的人中又少了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