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斷後的桂兵是在池河鎮這岸看著軍需處的隊伍撤退回來的,他們看著這支隊伍就在自己眼巴前往回走,眼中充滿了豔羨,很多人甚至對所看到的指指點點。【】
因為他們眼饞了,是真眼饞了!
他們和軍需處原本就是在滁縣同步一個地方,自然知道鄭胖子有個排在去火車站的路上被日軍伏擊打沒了,也知道這夥軍需處的兵也就剩兩個排了。
桂兵甲就說了:“你看他們撤回來的沒兩個排也差不多吧,人家怎剩這麽多人?不會是他們見小鬼子就躲了吧?”
這可和桂軍從前線撤回來時人員大減傷兵滿營成了鮮明對比,加上原來對鄭由儉老爺兵的不良印象,有此猜測也屬正常。
桂兵乙又說了:“躲什麽躲呀,快看快看,他們繳獲的三八大蓋怎是成捆的哎兒!這得有十來捆哪,沒一百支也差不多啊!這要是躲起來哪可能會有這些小鬼子的武器?”
他又看看自己,手裡現在握著的還是老套筒呢。
桂兵丙也來話了:“快看那個小不點,長的比咱們還矬呢,腰裡怎還別著盒子炮和王八匣子兩隻槍呢?脖子上還掛了四個香瓜手雷,肩上還扛著支中正式!他不嫌壓的慌啊!”
甚至有桂兵丁直接就嚷:“兄弟,把你那個香瓜分我兩個唄,壓多了沉哪!”
給你,哼,別說門了,窗戶都沒有!
那個小個子士兵把小胞子脯一挺,走的那叫一個氣宇煊昂!
同樣,一聽桂軍要“香瓜”,那個每個軍需處的兵非但不應聲反而把腰杆挺得更直了!
槍沉手雷重?越沉越重咱就挺得越直!咱扛的不是三八大蓋,脖子上掛的那也不是日軍的手雷,那是什麽?那是榮耀,那是咱打了勝仗的榮耀!
鄭由儉此時也在隊伍中走著,他很幸運,只是被日軍炮彈的氣浪推出去摔暈了,戰鬥結束後自然被士兵們找了回來。
他看著聽著桂兵們的反應,那心裡就是一個字兒:美!走起路來挺著威武的肚子那就是兩個字:帶勁!
咱鄭胖子是一般人嗎?不是,咱現在是神炮鄭由儉!
咱那擲彈筒玩的就是神,咱那炮打得,嘖嘖,就是一個準!
他正在那自戀呢,就聽到桂兵丁說話了:“咦!那不是軍需處的那個死胖子嗎?他怎還沒死呢?!”
鄭由儉聽到瞬間,險些哭了,我有那麽招人恨嘛我?
但這還沒完!
那個顯然識得鄭由儉且心含怨念的士兵又說了:“你說他一個軍官扛了個小炮算怎回事啊?太丟身份了!”
鄭由儉一想人家說的也對啊!正想把擲彈筒交給旁邊的士兵扛,那個兵又說話了,這回很簡單,就仨字:“臭的瑟!”
鄭由儉瞬間崩潰!
隊伍還在前行,豔羨還沒停止。
“快看,快看!那個手中拿的是小鬼子的武士刀啊!那刀肯定不錯啊,你看那刀鞘,鑲金戴銀的呢!”又人說道。
“嗯,這肯定不是一般的東洋刀!鬼子一般軍官的刀沒有這麽好的刀鞘,上回咱們繳獲的肯定沒人家這把好!”旁邊立刻有人附和。
“看到那個兵沒,就是和拿刀的那個一起走的那個!”一個桂兵驚歎地發現。
“看到了,怎的啦,和咱一樣,不就是個兵嘛,腰裡一把盒子炮背後插把刀,也沒繳獲啥啊!”別人不解他的驚歎從何而來。
“你知道個屁,那個兵就是霍小山哎!!”
“什麽什麽?他就是霍小山?!”霍小山三個字一出現仿佛成了後世召喚遊戲中的一句魔咒,所有桂兵呼啦一下子就聚了過來,都抻著頭看。
此時霍小山的名聲在桂軍中已經傳開了。
在保衛軍械庫時他一肘打飛了那個持刀來劈的日軍軍官,嚇傻了手捏香瓜手雷的日軍士兵,這事當時可是有一個連的桂軍在場親眼所見哪!
在河對岸支援劉福滿連時,他指揮擲彈筒驅散了日軍的步兵,從而讓桂軍乾掉了日軍坦克,這又救了多少桂軍士兵的命?!
更邪乎的是他帶了四個兵夜襲日軍軍營不說,竟一個人僅憑一把匕首在黑夜之中乾掉了三十八名日軍用敵人的鮮血洗了個澡!這可是以那個桂兵向導的佐證為依據的!有人親眼所見的啊!
霍小山,無疑在池河阻擊戰裡創造了一個傳奇!
軍中從來不乏熱血男兒,綁炸彈炸坦克與很多日軍同歸於盡的桂兵也絕不是個例。
但,霍小山還活著,不僅活著,而且竟然創造出一個又一個的傳奇!
試問:值此亡國滅種中華民族到了最危急的時刻,有什麽會比這個傳奇更振奮軍心民心的呢?!
所有士兵在看向霍小山時,原本眼中那對武器的豔羨瞬間都轉化為深深的敬意與崇拜!
但霍小山本人對自己已經成為桂兵關注的焦點卻是以平常心對待的。
在他的內心世界裡自己就是盡了一個軍人的本份,殺一千個鬼子和殺一個鬼子都不會讓他心起波瀾。
他不是沈衝莽漢也不是鄭由儉,他殺敵時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內心竟然是平靜的,所以他只是適度緊張,所以他的反應才是最敏銳的,他的判斷才是最準確的,他的行動才是最有效的。
他這一路上正不停地用眼睛描著沈衝呢。
因為霍小山覺得沈衝自打殺了那個日軍少佐後就有了變化。
在他們接到了撤退的通知後,讓霍小山感到了意外,戰鬥狂人沈衝竟然什麽反對的表示都沒有就跟著撤了。
這個就不正常了。
因為沈衝肯定是會服從軍令的,但按他一向的風格至少嘴上也會反對下或者遺憾下,但這回竟然一聲沒吭跟著就走,好奇怪啊!
沈衝又不傻,自然也知道霍小山總在看自己的臉色。
本來他尋思霍小山看會兒也就算了,可未曾想霍小山看起他就沒完了,他終於忍不住了,邊向前走邊對又拿眼睛瞄他的霍小山道:“你看夠了沒有?”
霍小山不吭聲,依舊看著他。
“好吧。”沈衝知道自己是拗不過霍小山的,就把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把插在刀鞘中的武士刀遞給了霍小山。
霍小山接了過去,並沒有抽出刀來,盡管他知道這把刀也是好刀,能與犀利的雁翎刀對砍卻不崩不斷不留絲毫痕跡不是好刀又是什麽?
他仔細看了下那把刀的刀把,那刀把上刻了四個日本字“佐藤依蘭”,又抬起頭來看向沈衝,那眼神無疑是在等沈衝的答案。
“這把刀是我娘的,佐藤依蘭是我娘的名字。”沈衝道。
“哦。”霍小山點點頭。
沈衝知道既然自己已經開了口自然就得說下去,否則霍小山還會把看自己當成老鴰群裡突然冒出隻黑天鵝般的看個沒完,於是就又說了下去:“這把刀原來一直在我娘手裡,在他被那個老佐藤殺害時搶走了,我今天殺的那個武士是那個老佐藤的兒子。”
“哦。”霍小山又點了下頭,如此說來按咱中國人說法是沈衝殺的那個日軍是他的表兄。
“那個老佐藤就在對岸,但我總守陣地是不可能殺了他的,他應當是對岸日軍的支隊長,反而我總守陣地可能會被他們的炮炸死。”沈衝這話無疑圓滿解答了霍小山的疑問。
霍小山這回沒再“哦”,而是說道:“他官太大,我們近不了他的身。”
沈衝默然。
“好了,走吧。”霍小山把刀遞還給了沈衝轉身又向前走時忽然用很平常的語氣又說道:“真有機會咱倆殺了他。”
“好。”沈衝攥了攥手中的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