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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小山傳奇》第15零章 江上無船
霍小山一行人終於追上了撤向江邊的人流,成為他們中間普普通的一員。㈧㈠中Ω文┡』Ω網ん*⒈

 一路上他們穿過了燃燒的村落,踏過同胞的屍體,聽著路邊傷員痛苦的呻吟。

 與大多數人無助茫然的目光相比,霍小山的臉上多了一分無奈與悲憤。

 慕容沛緊緊地拽住霍小山的一隻手,有時不小心踩到路上的屍體時,手就不由自主地握緊霍小山一下。

 夜半時分,霍小山他們終於趕到了江邊。

 江邊已經亂成了一團,成千上萬的軍人沿江擠在了一起,各種方言語調交織在一起,嘈雜無比。

 有大呼小叫尋找熟人戰友的,有舉槍高呼要返回去與日軍一戰的,但更多的人還是在尋找渡江的器材。

 再向江中望去,江水滔滔,還可看見對岸有稀疏的燈火卻是那樣的遙不可及,此下情形正應了周列寶讓沈衝傳的話,江中無船。

 在南京保衛戰之初,最高衛戍長官唐生智為了表達誓與南京共存亡的決心,將所有長江南岸的船均交36師控制,城內的部隊不許出城,北岸守軍可以射擊偷渡向北岸的船隻。

 但實際的情況卻是,唐生智自己的長官部卻偷留了一條小火輪,而各師旅也全都偷留了船隻。

 而正當前線在浴血奮戰的時候,唐生智卻逃跑了,主官逃命,他下面的高級長官也就跟著逃了,卻沒有通知部隊。

 各部隊在得知長官已經逃命去了之後,一片嘩然,下意識地全奔下關江邊而去,於是無序的撤退就變成潰敗,一而不可收,失去了建制的部隊與老百姓已經沒有什麽區別。

 霍小山他們費勁氣力擠到江邊,向江中望去,江水奔流,令人生畏。

 由於江上無船,潰退的軍人們揮自己所有的想象力,用千奇百怪的方式在渡江,而這些方式大多數都圍繞著兩個字:木頭。

 由於附近的樹木本就不多,早已被先期撤到江邊的人用光,於是民房已經被拆的不成樣子,門板,木窗,房梁,木澡盆,一切木頭製品都被搜集了起來,大件的單獨使用,小件的被綁扎在一起,以盡可能產生出最大的浮力,以期成為能承載著生命渡過滔滔江水的諾亞方舟。

 只是這些臨時的渡江器具在江邊水流不急的地方還好,一接近水流湍急的江心時絕大多數就會被水淹沒,於是救命的呼喊聲就響徹了大江南北兩岸,聞者無不心酸。

 霍小山他們剛到江邊時,就看到幾個士兵正在一條特殊的船上大呼小叫著,那船從江邊已經駛出有一段距離了,卻已經開始下沉了。

 原來那船竟是用樹枝把四個糞桶連在了一起,不斷有士兵一個又一個地從船上跳下,以期減輕這“船”的載重,只是那船終是越沉越深,直到船上所剩下的唯一的軍官也被滔滔江水卷走。

 霍小山他們正沉默無語際,卻又看到一個士兵別出心裁,他竟騎在一頭牛上,一手拿著木條用力抽打著牛屁股,想讓這頭牛能帶他渡過江去。

 一開頭,這牛還真的在他的指揮鞭打下,往江對岸遊去。

 只是遊了幾十米進入深水區後,那牛或許也是怕了這滔滔江水,突然一扭頭就往回遊來,那士兵猝不及防,一頭就栽到了滔滔江水中,眼見在江水中揮了幾下胳膊,手在空中虛抓了幾把,就被一個大浪卷去了。

 此情此景,或許只有在喜劇中才能出現,可是當數萬人都同樣在為自己的生命而擔憂時,那就是世間最大的悲劇,兔死而狐悲,所有人皆心有戚戚焉,沒有人笑得出來,或者默默觀望著,或者仍舊在努力尋找著自己最後的機會。

 “早知道如此,還不如不撤下來,在前線和鬼子拚了也比被這江水淹死強!”沈衝恨恨地說。

 “你當剛才沒有人回去打鬼子啊?”沒等霍小山吭聲,接話的是擠在霍小他們身邊一個不知名的士兵。

 “那就殺回去唄!”沈站顯然已經被眼前渡江的悲慘一幕刺激到了。

 “一開始是有不少人扭頭殺回去,奔新河去的,我也去了,可是,哎……”那士兵歎息。

 “可是什麽,哎什麽?”沈衝急問。

 “可是,去時人不少,半路上就有後悔的,沒等到地方跑光了一大半,再一進鬼子射程,就更沒幾個人了,就更別提衝鋒了,哎……”那士兵滿臉的懊惱與無奈。

 “真窩囊!”沈衝猶自忿忿,“只要心齊衝出去的人總是會比剩下的人多。”

 “你要打鬼子沒人攔你!”霍小山突然大聲說了沈衝一句,“說這些有什麽用,有本事你自己衝出去吧!”

 “那你呢?”沈衝問,他已經明顯聽出了霍小山的不悅,嗓門已經不由自主地低下去了。

 “我要帶丫丫過江。”霍小山不再理會沈衝,拉著慕容沛的手沿著江沿向下遊方向走去。

 沈衝和那幾個兵面面相覷了一會,就忙撞開了剛才答話的那個士兵,向霍慕二人追去。

 其實,不光是霍小山,就是沈衝,面對著這江邊成千上萬的人如同求生的小老鼠一樣亂躥的場面,心裡也都明白,失去了建制的部隊,此時與老百姓已經沒有什麽兩樣了。

 兵敗如山倒,任是誰也改變不了現狀,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英雄肯定有,但絕不是現在。

 於是,在沈衝的牢騷聲中,霍小山他們也只能泯然眾人矣,去尋找自己渡江的辦法了。

 霍小山自己是可以遊過長江去的,其實不光是霍小山,就是對於水性特別好的人,如果在夏天遊過長江也是能做到的。

 只是此時已是十二月中旬了,那低的水溫才是最致命的因素,那水溫足以使任何游泳健將腿部抽筋而嗆水死亡。

 當然,從小進行雪浴的霍小山除外,只是他現在不再是一個人了,他後面還有幾名追隨他的兄弟,還有慕容沛,他必須得找到條船。

 沿江而下,沿途的風景與下關碼頭那裡並沒有太多的不同。

 岸上依舊有人亂躥,依舊有不少人用各自的明的“船”下水,然後更多的是在江心沉沒到水中,出令人撕心裂肺的呼喊。

 在走過一處已經燒過了的民房旁時,霍小山忽然停住了腳步,後面的眾人忙也刹住了腳步,正要問為什麽停了,卻都聽到了在間民房一側牆的火光的陰影中,傳來微弱的呼喚聲“兄弟,喂,等等,兄弟。”

 眾人循聲上前,才看清在陰影中,一個穿著軍裝的人正靠坐在牆邊。

 “你怎麽了?”霍小山問道。

 “我的腿被鬼子的飛機炸斷了,走不了了。”那人費勁地回著話,這時眾人才注意到,他下面的一條腿已經不見了,雖然用綁腿扎住了,但這種情況很明顯是逃命已經無望了。

 “我不是讓你們帶著我。”這個軍人明顯知道,在目前這種局面下,四腳健全的人尚且未必能活著過江,更別提他這樣的重傷員了。

 “兄弟,給我一下子,來個痛快的。”他愈費力地說道,同時,張開拇指與食指,而那食指則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霍小山他們都被這個軍人的這個小小的動作震驚了,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按他說的去做嗎?真的做不來。

 不按他說的去做嗎?他的命運可以想見。

 令人窒息的片刻沉默後, 沈衝回道:“對不起,我做不到!”

 他拔腿就走,後面的士兵也跟了上來,他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們潛意識裡,碰到此情此景,既然無法選擇,就只能逃避了,逃避的越遠越好,可是逃避卻已經是選擇了。

 沈衝走了一會兒,才省過神來,回頭看時,見霍小山拉著慕容沛,正追了上來。

 “你幹嘛去了?難道你?!”沈衝所指的自然是剛才霍小山應當是留在了那個傷員那裡了。

 “我給了他一把快慢機,幾十子彈。”霍小山沒有去迎接沈衝的目光,而是拉著慕容沛,又走到了最前面。

 沈衝也沒有再問,和那幾個士兵默默地跟在後面。

 南京保衛戰進行到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由於得不到良好的休息,霍小山他們都已見疲態,可是求生的**催使著每個人都盡量向前快點走去,沒有人知道前方道路上等待他們的是什麽,是日軍的炮火,抑或是逃生無望的滔滔江水,抑或是承載著生命希望的一葉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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