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南岸,天剛蒙蒙亮,一個四十多歲的鄉下女人已是睡醒了,她翻身坐起便摸索著開始穿衣服。
都是農家人,他男人在她一動之下也已醒了過來,卻是習慣地伸手去摸肉,卻被自己的婆娘推開了。
“家裡眼看就沒糧了,吃啥啊?”那女人心情很是憂愁,所以對平時很是喜歡的自家男人的手也感到厭煩。
男人沒吭聲,是啊,吃啥啊,舊米已盡新米卻又遭了災。
“都怪你,非生這些娃這回拿啥養活?”女人怨道,他家五個孩子(沒有閨女),那可都是飯量正好的時候。
“早知道這樣不如讓老大老二去當兵了呢。”男人歎道。
“當啥兵,國軍也沒影兒了,當初我說送去你說啥也不乾,現在當二鬼子還遭罵!”女人一聽男人又提起這當兵的事氣更加不順了,再次打開男人摸過來的手。
此時她已經穿好了衣服,挪身下地趿拉著鞋向灶房那屋走去。
那男人卻是有些懼內的。
本來老人在時家道尚好,留下三間大草房,但這幾年卻是家況愈下了,老大老二也都不小了卻哪來的錢娶媳婦兒,真不如當初讓他們去投國軍了,他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他卻聽到自己的婆娘在夥房裡“嗷”地就喊了一聲,緊接著“撲騰”一聲後便號淘大哭起來:“天殺的,遭賊了,誰把咱家鍋偷走了?”
男人一聽連衣服褲子也顧不上穿了,就穿個大褲衩子光著腳跑過去。
眼見自己婆娘正坐在地上雙手拍著大腿在那哭呢。
向前一看,可不,灶台還在,那口大鐵鍋卻沒了!
那男人拉自己女人也拉不起來,正鬧騰著呢,五個兒子在另外的屋聽到動靜也跑出來了。
一看鍋被人偷了,窮人家孩子早當家那心裡也不好受,張嘴就罵那挨千刀的賊。
這時年齡尚幼的小兒子眼睛好使卻看到那灶台上有東西,他跑上前伸手一摸,咦?兩塊現大洋!
“娘,娘!現大洋!”那小兒子才十歲卻也知道這現大洋可是好東西啊,那就是專治肚子餓的白米飯啊!
他這麽一喊,他娘也不坐地上拍大腿哭了,他爹也不愁眉不展了,哥哥們也不罵了,卻全都搶上來看。
可不,孩子手裡正拿著塊現大洋,灶台上卻還有一塊!
一陣興奮過後,那男人女人面面相覷,才想到,真冤枉這個賊了呢,這賊還是個義賊呢!
可他有現大洋想吃啥沒有卻非得偷自己家的鍋?真是個奇怪的賊啊!
幾乎與此同時,淮河南岸的一處皇協軍的軍營裡也已是亂了套,因為他們的炊事班在要做飯的時候,發現夥房裡的米丟了三袋,只有小半袋米了。
皇協軍的軍官已經趕到了現場,他此時是又怒又怕。
怒的是堂堂皇協軍的營房竟然被盜了,這可不是民宅裡面雖然有門閂但賊總是能弄開的,這門口可是有持槍崗哨的。
怕的是,這賊能悄無聲息地就把那近二百斤的米袋子搬出去,然後還過了那兩米多高的圍牆,這能是一般的賊嗎?這要是取自己這幫人的腦袋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啊!
他自然知道這皇協軍雖然也叫軍隊但卻有多招老百姓恨哪!
為了表現皇協軍的威嚴,他當即下令要嚴查。
告訴夥頭軍把米剩下的米全做了先,吃完飯就把人都撒出去查,查不出那夥賊來就不吃飯了!
他這翻表態端得是豪氣萬丈一副倒要看看何人敢捋我虎須的架勢?
他手下炊事班的人自然唯唯諾諾地應了,用還剩下的碎米做了幾鍋粥。
可就在這時那位已經走了的那位本部隊最高長官卻突然又派人來傳話了,米別全用了再留兩頓的吧。
他這前硬後軟的態度讓炊事班的人奇怪啊!不是說好了要全做了嗎?怎麽又變卦了要再留點的呢?
於是炊事班的人就問那傳令兵,怎回事啊?
那傳令兵東瞅瞅西望望見左右無人才道出了真相。
原來就在他們的長官來勘察失米案現場的這段時間裡,他睡覺的床上卻是多了件東西又少了件東西。
多的是一張紙,就放在他枕頭是上面,紙上面還寫著字“再敢給鬼子當走狗小心狗命!”。
少的是掛在牆頭的盒子炮,連同放在抽匣裡的四百發子彈一同被人偷了!
這事聽得那炊事班的人直怎舌,這才多長時間哪,天可是已經亮了,可人家就那樣摸進了長官的小屋還留了匕首和紙條,這簡直是神人哪!都這樣了還查啥小命要緊哪!
在一處遠離居住區的一片茂密的樹林裡,此時有一群人正悶著吃著米飯,盡管那米飯還有尚未除盡的稻米殼,但所有人吃得都是狼吞虎咽的。
甚至有些人連吃飯的家夥什也沒有,也顧不得那大鍋裡的米飯還冒著熱手,就直接下手去抓了。
雖然這形象很是不雅,但卻沒有人去笑話他們,所謂饑不擇食還是先把自己的肚子添飽再說吧。
終於當那兩鍋米飯被吃得一粒不剩時,很多人才長出了一口氣,嘴裡感歎著:“吃飽了真好。”
這一群人正是從終於歷盡艱辛方從黃泛區脫身而出的軍需處一乾人等。
自打從河南烏鴉山開始戰鬥起,他們真的是一次次絕處逢生,戰鬥、洪水、追兵、饑餓原來從來沒有碰到過的困難接二連三地橫在了他們的面前,連霍小山現在都有了劫後余生的感覺了。
他們等到了淮河南岸之後也真的是彈盡糧絕了,這不,為了讓大家吃上飽飯,軍需處的高手們那都放下身段親自去當賊了。
偷鍋的事是沈衝乾的,在皇協軍軍營裡偷米那是霍小親自帶隊,領著身手靈巧擅長攀高躥低的偵察班的人還有力氣大的莽漢和憨子,霍小山臨走時還用一張紙條換了好皇協軍軍官的盒子炮。
“休整一小時,都報一下所剩武器彈藥。”霍小山大聲說道。
霍小山手裡倒是還有盒子炮一支、雁翎刀一把、飛翼弩一架。
他這三樣可都是寶貝,他在不能自己攜帶時平時都是交給小石鎖這樣的士兵保管的。
別人可以暫時沒有武器用,但咱們頭兒必須得有,這是所有士兵的共識。
過了一會兒,軍需處士兵手中武器的數量報了上來,卻也只有短槍十三把,軍刺匕首若乾,機關槍一挺步槍三支了。
他們在過淮河時那可真是坐著那大阪師團給找的船過來的, 縱大阪師團再喜歡做買賣,軍需處的人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攜帶那麽多武器上船,很多武器也只能遺棄了。
“就剩這麽點武器了啊。”鄭由儉聽著小石鎖報上來數字直皺眉頭,他手裡現在也只有那把加拿大擼子了。
“想當初咱們軍需處那就是大財主,卡車、重機槍、高射機槍、戰防炮、擲彈筒、捷克式,哎呀,現在窮逼diǎodiǎo嘍!”鄭由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至少我們現在還活著。”沈衝白了他一眼說道。
“霍小子你什麽打算?”鄭由儉沒再理會沈衝,反而問霍小山道。
霍小山卻是早已經想好了打算,不假思索地說道:“兩件事,招兵,弄槍。
招兵呢,咱們軍需處的很多兵不都是淮河南岸的嘛,這回鬼子已經把這片地方佔了,原來那些不肯離土的後生估計現在和鬼子的仇大了,讓咱們的人去勸他們跟咱們打鬼子。
弄槍就簡單了,等人招差不多了咱們化妝成鬼子直接把被偷的那夥皇協軍的槍全收了,這樣咱們動靜鬧得再大也不怕了,可以很快就到大別山去,省得讓那個南雲織子的哥哥把咱們攆來攆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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