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已是十月份了,湘地已見秋意。
剛才的槍聲與爭吵聲已全部歸零,於是天地複歸寧靜,仿佛戰爭只是人類的錯覺。
上午蔚藍的天空中一絲雲彩也沒有,有一隻小鳥“啾啾”叫著從山谷外眾人的頭上飛過。
只是,此時無論五八團的人還是直屬營的人的心思可都不在這初秋的景致當中,所有人都瞪大眼眼看著豎著耳朵聽著。
霍小山走的路線很直,山谷外一直站著的吳承先開始還是能看到霍小山的身影的。
可是,隨著山谷裡地形的變化,漸漸地只能看到霍小山的上半身了,顯見那裡的地勢是逐漸走低的。
又過了一會兒,就只能看到霍小山的後腦杓了。
但就在這時,吳承先看到霍小山不動了,顯見是停在了原地。
然後,就聽到霍小山大聲喊道:“十一點一刻鍾方向,仰角**.*度,擲彈一枚,立放!”
吳承先再轉頭看那個操擲彈筒的鄭由儉已是半蹲在地嫻熟無比了雙手握住擲彈筒的頸部調好了方向與角度。
他旁邊的彈藥手適時地將一枚擲彈就從那彈筒的頂部塞了進去,然後“嗵”的一聲,一枚擲彈就射了出去。
吳承先剛才被鄭由儉的動作吸引了目光,可當他再轉頭看向山谷裡時就見霍小山的腦袋卻是已經不見了!
“上!”這時一直守在谷口的李向白卻是動了,象一隻兔子似嗖地一下就向前躥了出去,這一刻後面跟著的赫然都是直屬營的士兵。
……
就在谷外鄭由儉“嗵”地射出擲彈的同時,霍小山已是“撲嗵”一聲直接就一頭扎進了齊腰深的泥水之中。
任何有生活閱歷的人都知道,再混濁的水只要沉澱一段時間後,上面那層的水和下面一比那都還算是清澈的。
可霍小山此時趴進的水坑卻是泥、血、水混合在了一起,水面上是十來具國軍士兵的屍體,那血早已是把這個並沒有多大卻比較深的水潭染紅了。
“啪!”一聲槍響了,那是來自對面小山上的射擊,只是那射擊出來的東西從形狀上看也是子彈,但射在水中卻是“轟”地一聲炸了起來,在水面竟然焊爆起了一個小小的水柱,因為那是一個炸子!
那炸子不光射在了水裡,還刮擦在一名剛死去不久的中國士兵的浮在水面的胳膊上,於是,待爆炸過後,那名陣亡士兵的胳膊已經不見了!
“噠噠噠”的槍聲響了起來,這槍卻是從谷口向對面的山頭上射擊的。
已衝進谷口的李向白他們自然是看到了那爆炸的尾聲,於是便也判斷出了那射擊的大致方向,卻是先用捷克式輕機槍的射擊將那個方位覆蓋了。
然後,士兵們有開槍助攻的,有舉槍尋找目標的,而已是跟著衝入山谷的鄭由儉已是再次做好了擲彈發射的準備。
由於沒有默契比直屬營慢了半拍的五八團的人也隨之進入開始射擊,於是,對面那個小小的山頭便已被火力覆蓋住了。
進入山谷的國軍士兵很多,而那山頭並不大,以這樣的射擊密度來看,對面就是有隻兔子只怕也難逃被射殺的噩運了。
對面和兩側的山頭上再無一槍射來,三分鍾後,國軍士兵的射擊停止了。
正在吳承先等五八團的人開始擔心霍小山的時候,就見前面水潭邊上“嘩啦”一聲,從水裡鑽出一個人來,那人用手從上至下抹了一把臉上的汙水,看那眉眼正是霍小山。
“掩護,上山!對面三個山頭全上!”霍小山命令道。
……
十分鍾後,依舊處在谷地之中的吳承先和霍小山收到了來自山頂的情況報告。
在左前方的那個山頭上發現了大片的血跡,但沒有屍體,在對面的山頭上發現日軍遺留下來的彈殼,那彈殼是帶紫環標記的,沒有血跡與屍體。
毫無疑問,埋伏襲擊了五八團尖兵的日軍已經撤走了。
而那水潭之中卻多了十名以身殉國的士兵。
霍小山以手撫額,看向遠方,任由泥水在自己的軍裝上滴落做沉思狀。
南雲忍,你竟然也學會偷襲了嗎?你終於放下了你武士的清高了嗎?
這對霍小山來講,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霍小山以稀泥糊臉那自然是為了掩去自己的真容,他怕的就是南雲忍在暗處向自己打黑槍。
進入谷地後,他頭一次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他敢肯定周圍山頭上至少有不下十支槍對準了自己。
但對方始終沒有開槍,或許是因為覺得殺自己一個人有點太浪費這次埋伏的機會了,或許是等待南雲忍來確定自己的身份。
隔得太遠,霍小山感知不到南雲忍藏在了哪裡,但卻發現了左前方山頭上有幾名日軍,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通知鄭由儉給對方來了當頭一彈。
然後他就一頭扎進了那由於戰鬥變得如同一團糨糊般的汙水之中,鑽到了一名也在水面上就已瞄好的已經陣亡的國軍士兵的屍體下面。
然後他就是憋氣潛泳,雖然是在水下,他也感覺到了對方那顆炸子在水中爆炸所帶來的衝擊。
那一刻的衝擊讓他差點把嘴張開任汙水入口!
鄭由儉已是將擲彈筒拋給了他手下的擲彈兵,走上進來卻是拍了後霍小山的肩膀,說道:“霍小子,你沒事吧!”
鄭由儉可以想見剛才的凶險,因為對方射過來的可是那威力無比陰狠無比的炸子。
“我自然沒事。”霍小山答道,然後他驀然地轉過身,對身邊所有在注視著他的直屬營士兵說道:“以後要小心,那夥鬼子的特等射手已經被細牙子乾掉了,可是他們的狙擊步槍卻在,而且他們有用不完的炸子!”
霍小山的士兵們以他們直屬營回答命令的特色方式齊聲“哦”了一聲。
此時握著那支狙擊步槍的細牙子也在士兵之中,他用崇拜的眼神看著霍小山。
細牙子能夠無師自通地就成為了一名射擊好手,那自然是因為有射擊天賦的,其中的一項就是心思細膩而敏銳,所以他才會緊張。
可是在跟隨在霍小山左右的這些天了,他發現自己竟然不緊張了,能夠平靜面對一切戰鬥了,就如現在面對五八團的人在水中默默地把陣亡的弟兄拉到岸上的時候,他的心中也不再起一絲漣渏。
霍小山眼見此時的氣氛有點壓抑,卻忽然淡淡地冷笑了下。
他這一笑無疑被他的士兵們注意到了,於是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原來淨是咱們被那夥日軍追殺了,現在地是輪到咱們追殺他們了,小石鎖,通知沈衝他們歸隊,咱們要和小鬼子的特戰之花們切磋一下了!”霍小山平靜而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