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山真的走了,一架美軍的運輸機在天上飛著,飛行的方向直指中國的東北方,而霍小山就坐在這架運輸機上。
飛機上的人並不多,一共十四人,卻全都穿著美式軍裝,雖然霍小山現在是上校了,可是在這些人中他的軍銜可是真的不顯眼,因為這裡面上校一大把,甚至還有少將和上將。
那些人都是國軍的接收大員,他們是要坐著飛機去長春,在那裡建立東北行營與已經擊敗了的日本關東軍的蘇聯紅軍去洽談蘇軍撤出中國東北國軍進入的問題的。
本來這種與蘇俄人談判的事情是沒有霍小山什麽事的,只是負責洽談的那麽位少將卻是想找一個熟悉東北情況的東北籍軍官。
如果他的要求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雖然說是在重慶這樣的人也並不是找不到。
可是他偏偏又加了另外兩個要求,一個是身手特別好可以當護衛,再一個就最好還能懂日語。
為什麽要懂日語的呢,因為被蘇聯紅軍捉住日本關東軍俘虜之中有國軍要找的人。
東北籍的,這是向導,身手特別好這是能當護衛,懂日語,這就是翻譯。
如此一來想找一個集向導、護衛、翻譯於一身的這樣一個人那可真的就難了!
這位少將向國軍各個部門都打了一個招呼,於是霍小山便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原因無他,大公報記者曾敏之的那篇報告讓霍小山太出名了,這不就是現成的人選嘛,於是這名少將就點名要霍小山。
這時軍統自然是要提出異議的,只是那名少將在得詳細了解了霍小山的情況後便說,他不就是和日軍作戰嗎,你們有他是共產黨的證據?
軍統自然說沒有,那名少將便說,你們的異議無效,這個人我要定了!
一個少將在國軍將星之中那自然算不上什麽人物,你想想國軍那一級上將若乾,二級上將更多,他一個少將能算什麽大人物?
可是他能把也敢把霍小山要過來用,那就絕不是一般人物了。
他能把霍小山要過來用,只因為他是某人的長子,對,就是那位某人的大公子!
他敢把霍小山要過來用,則和他的經歷有關,這位公子在國內抗戰打響的時候,他並不在國內,他可是在蘇聯呢,並且還成為了蘇聯共產黨黨員!
當某人在國內發動四一二政變的時候,他可曾想到他的長子會在蘇聯舉著拳頭高喊“打倒反革命***(我老子)”,不談政治因素,想想,這兒子造老子的反,這事情本身就是一件傳奇啊!
只是後來蘇聯國內有一場肅反運動讓這位公子寒了心,於是在抗戰爆發後他便帶著自己在俄羅斯娶的妻子生的孩子返回了中國。
人生經歷過什麽總會留下印記,雖然說歸國後他被某人先強製學習了一段時間的國學精華從而成功“洗腦”,但經歷過的總是要留下印痕的。
正因為如此,別人不敢用霍小山,他卻敢用!
而這位公子的傳奇還不止於此,他在蘇聯紅軍的時候的軍銜是少尉,可是隨著回國之後被某人改造成功,於是在一年左右的時間裡就變成少將了,還是中華民國國防部的副部長!
這升遷之快,當真是讓人瞠目結舌!
既然他選定了霍小山自然是要見上一面的,一見面之下他對略顯沉默寡言但談吐得體的霍小山好感大增。
於是他便問霍小山,那個大公報記者報導中所寫他率領直屬團打鬼子的事跡是不是真的。
霍小山到了重慶之後是拜訪過曾敏之的,自然是對曾敏之的仗義執言表示了感謝,
而這時曾敏之這才知道霍小山就是上回那個告訴他方覺先回來的報信之人。正因為,霍小山見過曾敏之,所以也看到了大公報上的那篇《有這樣一支部隊》,不過他也只是一看了之。
眼見大公子問自己,霍小山想了想卻回答道,真實抗戰的艱苦與那篇報道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時大公子便道,文人寫文章皆是極盡誇張渲染之能事,你卻說你的真實情況與人家寫的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不是你在吹牛吧?
霍小山便認真的回答道,曾敏之所寫的文章那都是我和兄弟們在一起時打出來的,我自己打鬼子的事我是從來不往外說的,你問我我也不會說的。
如此一來,霍小山更讓這位大公子好奇了起來,他本是想考究一下霍小山的槍法,但那是不方便的,便問你的那個什麽旋子可曾帶著,你給我演示下那個吧。
於是霍小山便在二樓的窗戶向外射出一枚旋子直接射斷了五十米外的一棵樹杈的梢頭,那梢頭便落了下來,而那一隻原本落在梢頭上的一支鳥卻撲楞楞的飛走了。
大公子便問你為什麽不打鳥,你打不中嗎?
霍小山的回答是,我信佛,如果有吃的我不會殺鳥,而殺人也隻殺日本鬼子和漢奸!
霍小山這句話卻是讓大公子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大公子才說道,有信仰有時是一件可敬的事情,有時也是讓人覺得可怕的事情,但是,你的信仰卻是最人畜無害的,我相信你!
於是霍小山就這樣進入到了這支接收隊伍中來了。
此時,飛機飛的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霍小山知道這回自己的責任正如大少爺所定位的那樣,就是向導、護衛兼可能用會上的日語翻譯。
至於他自己偷學了俄語他是不會對任何人提起的,多一點秘密不知道什麽時候可能就多了一個保命的手段的。
正因為職責所在,他對別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概是充耳不聞,只是看著機窗外的雲朵任心思悠然而行。
快回東北了,出來十來年了。
在這十來年裡他所能感受到東北氣息的也只是在抗戰戰場上所能碰到的東北老鄉。
東北在中國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只因為東北人對東北這塊生活的區域認同性很強。
在中國別的省的人可以說是自己是廣東的湖北的山西的,但所提的都是自己所在的省份。
唯獨東北人,在別人一問的情況下一般都會先說我是東北人,然後才會說我是遼寧鐵嶺的或者吉林長春的或者黑龍江雙鴨山的等等。
東北三省人就仿佛是命運共同體一般,見面皆稱老鄉,
只可惜,隨著抗戰的勝利,原本那些東北軍的老鄉已經極少碰到了,他們絕大多數都在抗戰之中殉國了,也有少部份淪為了偽軍或者土匪什麽的吧。
而現在自己終於可以重回故土了,不知道是否有機會還會回到自己出生的那個小山村去看看,十年時間,村子裡那座大墳已經不是長不長草的問題了,只怕上面已經長出樹來面目全非了。
抗戰勝利的這些天裡又經過十年磨礪的霍小山的心境裡中, 那股對日軍仇恨已經雪藏了,甚至他都會覺得自己已經淡忘了。
反而他在想,此時自己村子南頭的大墳裡埋著的那些鄉親的肉體早已經腐爛歸於塵土而唯留下了那一堆森然白骨。
爹娘也先後離開了自己,一個曾經生機盎然的山村現在竟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整個村子都已經絕戶了啊!
那座墳裡埋了多少人了?自己不會記錯,應當是138口。
對,是138口人,這個數字自己在當年看到那個大墳前的自己老爹霍遠所立的木碑時便已經牢記在心了。
當時他跪在墳前立了個誓言,小鬼子殺了我們138口人,那麽我就一定要讓小鬼子付出十倍的代價!
自己抗戰十年殺的小鬼子數已經遠遠不止那些自己同村殉難鄉親人數的十倍了。
想到這裡時候的霍小山感覺自己的情緒已經有些激動了。
那種仇恨的情緒又湧上了心頭。
當時在他只是一個少年的心頭裡,讓日本鬼子以十命抵一命這仇也就算報完了,
可是,當他走出那個山村之後,他發現日本人殺死了更多的中國人,這個仇他也要為自己的同胞報!血海深仇怎能忘呢?!
霍小山感覺到了自己的激動,於是開始控制自己的情懷,開始默念佛號收心。
他不知道自己念了多長時間的佛,但終究他睜開了眼睛,他並沒有向飛機下方的大陸張望,但是他卻感覺到自己好象聞到了黑土地的氣息。
北大荒,東北我的家,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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