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我是漢人。”霍小山現在已經確定對方也就是一個十五六的少年罷了,於是他的戒心自然而然就小了下來,便用漢語答道,也沒有再裝嗜酒之徒。
“你可以給我酒喝嗎?”那個蒙古少年問道。
“當然可以。”霍小山回答道,他在把自己手中的酒囊遞過去的同時才猜到原來剛才那少年是聞到自己身上有酒味,想必是朝自己要酒喝呢。
蒙古人自然豪爽,就是少年也概莫能外,那少年接過酒囊放下手中的弓箭,拔去酒囊上面的塞子便“咕咚咚”地痛飲了一大口。
而這時霍小山忽然意識到這名少年定是和漢人打過交道的,否則他根本就不會問自己可不可以給他酒喝。
牧民們由於長期遊牧那性格比東北人還要豪爽,在喝酒上那真是不分你我的,素不相識之人遇到一起拿起對方的酒囊就喝根本就不用客套的。
霍小山對這名少年的興趣已是越來越濃了。
於是他便問那少年道:“我可以用你的弓箭射一箭嗎?”
那少年聽霍小山這麽卻道:“不給你射,因為你們漢人射箭不行,浪費了我的箭。”
霍小山想了想卻說道:“你再多喝點酒。”
“真的嗎?”那蒙古少年喜道。
“當然!”霍小山笑了,心道這少年雖然身手了得只是長大以後怕也和這些在月夜下醉臥在草場之上的蒙古壯士沒有什麽區別,一方水土一方人這個真是沒辦法的事情。
而那少年在喝酒之際,霍小山卻已經彎腰抄起了那少年放在地上的弓箭。
霍小山左手握住弓,右手大拇指的扳指擋(dàng)在了那弓弦之上,雙膀一較力,就聽“錚”的一聲弓便被他拉得如同此時那天上的滿月一般了。
“咦?”那少年驚訝地發出一聲,他自然注意到了霍小山剛才拿自己弓箭了的。
可是平素裡府裡的人都不讓他喝酒而他也知道漢人素來就比較摳門自己弄口酒喝不容易就也沒有阻止霍小山的行為,他想的是眼前給自己喝酒的這個漢人拉不開自己的弓也就放下了。
他卻哪曾想霍小山不光把弓拉開了,而且那弓弦都已經被他扯到了耳朵後面了,這個力氣在漢人裡他看到的可是不多啊!
而這時霍小山已是把手中的弓箭指向了箭靶的上方。
這個蒙古少年就更奇怪了,眼前這個漢人竟然也知道把箭頭指向了射擊目標的正上方。
可這時霍小山已是開始射箭了,他在瞄準了之後右手食指拇指一松,那擋弓弦的扳指便閃開了,就聽“嗖”的一聲,須臾便聽那百米外傳來了“砰”的一聲,霍小山那一箭也正射到了那個箭靶之上!
“***”蒙古族少年用蒙語興奮地喊了一句什麽。
霍小山自然依舊聽不懂,但想來那也是類似於漢人所喊的太棒了太好了之類的讚美之詞。
蒙古少年雖然說在蒙古人之中漢語說得算好的了,但是終究沒有本民族語言說得流利通暢,興奮之下便又喊出了母語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是漢人裡的巴特爾!”蒙古少年不加掩飾地誇道。
霍小山在月夜裡笑了。
他環顧下了四周,此時已是後半夜了,唯有醉臥在附近草場上的蒙古漢子們那如雷般的鼾聲倒也沒有什麽別的異狀。
於是,霍小山那本就好玩又好武的習性便也暴露出來了。
“我要是在往後一些我還能射中!”霍小山很孩子氣地說道。
“你要能射中我也能射中!”那蒙古少年一聽霍小山這麽說也很是好勝地說道。
“好,
那咱倆就比一比,看誰能先射不中!”霍小山笑著說道,他感覺在這一刻仿佛回到了自幼生活的那個小山村裡和二虎子他們比彈弓打鳥的時光。“好,我先來!”蒙古族少年一邊將酒囊遞到了霍小山手裡一邊把弓接了過去倒著向後走了十步,霍小山忙跟上去。
蒙古少年從身後的箭壺裡又抽出一支箭來開弓搭箭“嗖”的又是一箭,遠處的“砰”聲證明他又射中了。
霍小山叫了聲好,遞酒囊接弓箭,他同樣的引弓就射,也中了。
霍小山的表現徹底激起了那蒙古少年的好勝心!
其實,每個民族都有每個民族的驕傲,這就如呼格吉勒阿爸驕傲的對霍小山說“我們蒙古人不吃草”一般,馬背上的民族見有人在騎射上與自己有一拚那怎麽能不一較高下呢?
那少年再次往後退了十步,這回卻是又喝了一大口那酒囊中的酒後才又再次引弓搭箭向前方射去,箭再次命中到了靶上。
輪到霍小山時霍小山再射也中了。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每次拉長與那箭靶的距離各自射中之後就又延長射箭距離。
直到兩個人已經退到了與那箭靶足足有二百米的地方時兩個人卻依然沒有分出勝負來。
雖然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那草原上的大月亮地雪亮雪亮的,但畢竟不是白天,換成旁人已是根本看不到遠方箭靶的影子了。
而霍小山和這個蒙古少年雖然還能仗著一開始射箭時的手感感知到那箭靶的位置,但兩個人同樣已經看不清那箭靶了。
可就在兩個人又往後退了十步之後卻分出勝負來了,因為先射箭的蒙古男孩射出去之後還是能聽到一聲隱隱的撞擊之聲,可等霍小山再射之後那蒙古少年卻沒有聽到那撞擊之聲。
“我贏了!”蒙古少年興奮地把手中的酒囊向空中拋去。
他卻忘了剛剛自己喝酒時那酒囊的塞子還留在自己的手中呢,於是那在半空中翻轉了的酒囊裡的酒便傾倒了下來澆在了他的身上。
“哎呀!”蒙古少年顯然酒量很好,卻是及時反應了過來,忙挪了一步伸手又接住了酒囊,還伸出舌頭在那酒囊口上舔了舔,顯得饞酒至極。
“好了,你贏了,把箭撿回來吧。”霍小山笑道。
“哈哈,贏你這個漢人中的巴特爾可真不容易!”蒙古少年很開心,一手拿著酒囊一手拿著弓箭還走起了鷹步。
那鷹步就是人走路時兩隻胳膊誇張地抬起搖擺著,就如同天上雄鷹的兩隻翅膀一般,這卻是蒙古族摔跤手在每次摔跤比賽入場時所走的步伐。
霍小山跟在那蒙古少年後走著微笑不語。
“不過,你也很厲害,我們府上的漢人護衛就沒有人能象你這樣厲害的!”那少年依舊走著鷹步嘴裡卻誇著霍小山。
“府上?你是女王府的嗎?”霍小山眼睛一亮問道,他已經開始好奇這個少年的身份了。
霍小山不需要抬高自己,就憑這少年射箭的手法在自己白天看到的那達慕大會上絕對是數得上的高手。
“不是,我是德王府的。”蒙古少年答道。
“德王府?”霍小山還真沒有聽說過,“那是哪個王府?”
“就是——哎,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蒙古少年忽然感覺到自己說漏嘴了便不再往下說了。
霍小山自然聽出了眼前這名質樸少年不想說這個話題,便沒有再問。
他眼見自己離前面的那個箭靶不到一百米了,心中一動便站住了,卻說道:“我也有事,得睡了,你自己把箭拔下來吧。”
“哦。”蒙古少年雖然覺得這個漢人中的巴特爾走了有些遺憾可畢竟他只是個少年便答應了一聲。
不過霍小山剛走出了沒幾步,那少年就又喊他:“你的酒囊!”
“不要了,送給你了!”霍小山答道。
那酒囊本就是他從八路軍那裡要來今晚巡邏做偽裝用的,他自己是一口也沒喝。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霍小山又走出十多後回頭喊道。
“巴特爾!”蒙古少年回道。
霍小山哦了一聲便快步走開了。
可沒有過了一會兒,草原上卻是傳來了那名蒙古少年的喊聲:“漢人巴特爾,漢人巴特爾!你別走啊,你沒有輸啊!咱倆再比啊!”
此時霍小山已是走出挺遠了,他當然聽到了那蒙古少年的喊聲,卻只是笑了笑,依然走向遠方巡邏去了。
他自然知道那蒙古少年為什麽喊他,但他已經玩得很盡興了還有正事沒乾呢,他畢竟不是孩子了。
而此時那蒙古少年正看著眼前的箭靶發呆。
因為他正要從箭靶上拔箭時卻發現所有箭都在靶上,只有一支沒在。
沒在的那支自然就是剛才那個漢人射的最後一箭,可沒在靶上可不等於說沒有射中。
只因為那靶上卻是有一隻箭矢的杆兒斷了!
事情很明顯那是因為靶心中箭太多,最後的那支箭飛到靶心的時候卻是和其中一支箭撞到了一起,於是後箭把前箭射斷了就沒有著靶,於是也就少了那“砰”的一聲。
由於二百多米太遠,蒙古族少年自然沒有聽到那箭杆斷裂之聲,他卻不知道其實霍小山是已經聽到了。
霍小山之所以不想和他一起拔靶子上的箭也只是玩夠了想早點走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