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安驛是在荊河官道上的一個小驛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當年官府為了方便南來北往的人,特意在官道上沒人煙的地方設了幾家驛館,興安驛就是其中一個。
老漢把兩人送到驛館,楚謨拿出代表鎮南王府身份的令牌,管理驛站的小吏一看是鎮南王世子,嚇了一跳。
那老漢聽說是什麽世子,也嚇了一跳。他不知道世子是什麽官,可是管理驛站的小吏平時都被稱為老爺了。能讓老爺行禮的人,那肯定是大官啊。
自己還說大官和他老婆私奔……老漢嚇的普通一下跪下了。
楚謨和顏寧被他嚇了一跳,待到說清楚,那老漢才放心了。楚謨又送了一塊碎銀感謝,老漢樂的差點連柴火錢都忘拿了。後來回到家裡,到處跟人吹噓自己見到了世子,是個很大很大的官,這大官落難被自己救了,還送了自己銀子呢。
興安驛的小吏看到鎮南王世子的令牌,不敢怠慢。
鎮南王世子和顏大將軍的女兒落入荊河的事,在他們這種靠近荊河的地方,早就傳開了。詢問後知道正是楚謨和顏寧,連忙收拾了兩間乾淨房間,又安排洗浴。
驛館裡沒有女子衣服,這個劉管驛倒也機靈,從在驛館落腳的女眷手裡買了件新的,給顏寧換上。
等兩人收拾好走出來,楚謨那張臉,看呆了一驛站的人,幾個小媳婦看得紅了臉。這些人哪見過如此貴氣又俊美的男子啊。
倒是顏寧,長的雖然也好看,可是站在楚謨邊上,明顯是黯然失色不少。她穿著一身粗布衣裳,梳了丫髻,乍一看就像楚謨身邊的丫鬟。
楚謨看到大家打量的目光,轉頭看到顏寧一臉大方的被人看著,暗暗皺眉,拉著她一拐,走進小吏安排的客廳。
桌上早就收拾好了一桌酒菜,飯菜做的不精致,但是兩人這幾天沒好好吃飯,哪還會有什麽挑剔。
不過兩人都是大家出身,自幼家教良好,雖然饑餓,吃的還是很優雅。
“世子爺,您看我們是不是要往京城和南州送信,為您報個平安啊?”小吏看兩人吃完後,上來請示道。他倒也知機,看顏寧是個姑娘家,為了避諱,隻請示楚謨。
“恩,自然是要的,麻煩劉管驛派人到京城和南州都送個信。順便再派人到荊河道上找一下,若是南州的趙大海將軍和顏大將軍府上的二公子,他們還在荊河找人的話,給他們送個信,就說我們到荊楠碼頭等他們。另外還要麻煩劉管驛給安排馬匹,明日我們就趕到荊楠碼頭去。”
荊河走勢是往南一路匯入楠江,在荊河和楠江的交匯處,有個荊楠碼頭,是往南的必經之地。
楚謨盤算了一下,從興安驛到南邊反正也要過楠江,若是趙大海他們還在找人的話,到荊楠碼頭碰面是最好的了。
“是,是,應該的,應該的。”劉管驛連連點頭。
“我們在山裡還遇到匪徒,為了保命,不得已殺人了。這事也得麻煩劉管驛通知一下興安縣令,讓他帶人去處置一下。”
楚謨沒有提到殺虎之事,打虎英雄這種名頭聽著好聽,但是他和顏寧,都不需要武藝高強的名頭,不如隱去。
“還有這樣大膽的歹人?幸好世子武藝高強,小的這就讓人去通知本縣縣令,一定要嚴懲歹人。”人都死了,還嚴懲什麽?顏寧偷偷撇了下嘴。
這動作落在楚謨眼裡,知道這姑娘是不屑於這種官面文章。不過倒是耐得下性子,一看劉管驛視線轉向她,她立時換上了感謝的笑。
這段日子的接觸,顏寧明明本性直爽不善作偽。可是她居然會掩飾情緒,也能應酬,顏大將軍的寶貝女兒,誰能逼她虛與委蛇?楚謨到時有點好奇,看顏寧應該是順風順水長大的,父兄又視她如珠如寶,難道是幼時在京城受委屈了?
“劉管驛,這兩天有沒有京城的人,來過興安驛啊?”顏寧看楚謨將報信的事安排的差不多了,插嘴問道。
“回姑娘的話,這幾天沒有京城的人來過。”
“那離興安最近的驛站是哪裡啊?”
“往北方向,兩百來裡路,有個興全驛。往南方去,也是差不多兩百來裡,有家福安驛。顏姑娘,您是要找人嗎?要不要小的……”劉管驛討好的問道。
“多謝劉管驛了。我不是找人,是擔心家裡人著急,派人沿途找過來,既然沒有就算了。”顏寧連忙回絕道,“對了,從興安到京城送信,快點的話要多久啊?”
“用驛馬的話,最快兩天就能送到京城了。”劉管驛說的驛馬方式,是指換馬不換人的幾百裡急報的方式。這種送信辦法,一般都是用於朝廷急報,比如天災啦、軍情啦,楚謨和顏寧自然不可能用這麽打眼的方式。
“要是不用驛馬呢?”
“那可能要三天吧。”劉管驛這輩子都沒機會和京城有過瓜葛,自然也不知道平時騎馬入京要幾天了。
顏寧看他不肯定的語氣,知道他必定是不知道,也不多為難,道謝後就不再說話。
楚謨看顏寧急切的樣子,知道她必定有急事,離開客廳後,跟到顏寧房門口,看左右無人,低聲道:“你若有急信的話,我可以幫你安排,兩天也能送到了。”
顏寧知道鎮南王府肯定有死士等負責密信往來,甚至還可能有他們自己的送信密道。可是動用密道,就得欠下一個大人情了,到了南州找神醫還要指望他呢。
楚謨見她神色猶豫,又說道,“你要找神醫的事我一定幫你。 送信的事我也能幫你。”
“我們在山裡待了四天,我怕來不及了。”顏寧直接回道,表示自己不全是怕他人情抵消,還有一個顧慮就是時間。
“你是指那四個水匪說的人?”楚謨一聽她的話意,想起那四個水匪說京城來的人,還可能是太監,知道顏寧是擔心這四天水匪沒回去,那個人已經離開返京了。
“是啊。只是就這麽放過去,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氣。”顏寧恨恨的說道。
“那不試試怎麽知道?”
“恩。那麻煩你幫我送一封信到京城去。”顏寧也不忸怩。
“好,你放心吧。”楚謨笑的一臉燦爛,簡直要迷花了人眼。能幫顏寧做事,他很高興。
顏寧想著事情,沒留心眼前的美色,回屋去拿了筆墨書信一封,遞給楚謨。
楚謨一看信封都未封上,更高興了。她不封口,將信遞給自己,顯得非常信任。但是以他對顏寧的了解,知道她是示人以磊落,其實是有心人真要偷看,封口壓根沒用。
顏寧也的確這樣想的。而且,信中她報了平安,提到殺了水匪,擔心京中姑姑擔心派內侍出來打聽,萬望家人莫為她亂了規矩雲雲。
若不是知道買凶殺人的事,光看信的內容,她一點也不擔心。若是父親和楚昭恆看到這信,卻會知道她強調有內侍離京之事,自然會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