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轉過路口再看不到了,顏寧還想伸出頭去看,被王嬤嬤給拉住了,“姑娘,您可不能探出頭去啊。”
“你今日怎麽了?”秦氏也覺得不對勁了,往日出門顏寧也喜歡看街景,卻從未這麽沉默寡言過,難道是聽說顏明德今日到家,想起玉陽關時候了?
“寧兒,玉陽關有玉陽關的好,京城也有京城的好,你如今也不小了,看看其他人家的姑娘。說起來都怪你爹,好好的姑娘家,不讓你學針線女紅,一定要學什麽刀槍棍棒,還看什麽兵書。”秦氏說著說著就忍不住抱怨了,自己一心要嬌養的女兒,老爺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教出一個女將軍呢。
“母親,那些針線女紅,我就是不喜歡嘛!”
“那你今日是怎麽了?一早上就像心裡有事一樣,是不是擔心林家的生辰宴上,那些姑娘們不喜歡你?”
“沒有啦,那個我才不在乎呢,反正我也不喜歡她們。”
“夫人,王家的三姑娘很無禮呢,上次還說我們姑娘像野丫頭。”虹霓跟在車上伺候,聽到顏寧這話,想起前幾日聚會上姑娘被人說了,忍不住告狀。
“王家?”
“就是那個世安侯王家嘛!”虹霓提醒道,“還說我們姑娘穿的寒酸呢。”
“理她呢,她那一副爆發戶的樣子,不知道的以為是金樓裡的首飾架子呢。”王嬤嬤最聽不得人說自己帶大的姑娘不好,一聽虹霓的話,忍不住說道。
“嬤嬤――”秦氏哭笑不得的喊道,顏寧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王嬤嬤這話說的太形象了。
王家也是和顏家一樣的開國功臣,原本是世襲樂安侯,可惜前一輩鬧出兄弟爭爵位、大打出手的醜事,先皇一怒之下革了他們的世襲權利,直接讓長房嫡孫王思進承爵,不過沒了世襲,王思進要是死了,王家就要從侯爵降為伯爵了。
可能就是怕人家不知道自家現在還是侯爵,王家人總是很喜歡高調顯擺,穿戴上尤其珠光寶氣,而且這一輩的王家子女還都以貝字命名,更是財氣外露。
虹霓說到的王家三姑娘是王思進的嫡女王貽,年紀不大,每次出門頭上那首飾壓的,顏寧看她笑就替她擔心,怕她頭上的簪子啊釵啊會掉下來。
“老奴又逾矩了。”王嬤嬤被秦氏一叫,醒悟過來,訕訕的說道。
顏家伺候的這些人,都是跟著從玉陽關回來的,性子多多少少都染上點關外的特點:直性子,潑辣。
這麽一打岔,秦氏看顏寧笑了,也忘了剛剛問她的話,顏寧也趕緊收斂心神,怕母親擔心。幾個人在車上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北城外。
“母親,父親好像到了呢。”顏烈騎著馬,看到官道遠處有二十幾人打馬往這邊來,連忙告訴母親。
那幾個人行的很快,王嬤嬤挑起車簾,秦氏和顏寧看時,已經很近了,仔細看果然是顏家人,顏烈和管家已經迎了上去。
顏明德看到一家人都出來迎接了,嘴裡嗔怪著說:“又不是做客,接什麽接啊。”實際上那笑的藏都藏不住。
顏父顏明德,一看長相就是武將的樣子,長的五大三粗,臉型方正,皮膚黝黑,一對濃眉,笑起來聲音洪亮,他雖然是繼承了世襲大將軍的爵位,卻不是坐享其成的,十六歲就跟著父輩鎮守玉陽關,大大小小幾十仗,也是戰功赫赫,前年與北齊對戰時被流箭射中胸部,在邊關養了近一年,可若騎馬急了還是會有呼吸不暢的症狀,軍醫說是被箭傷了肺部,元帝知道後下令讓他回京休養,顏煦暫代顏明德的職務,又命王賢到玉陽關任監軍協助。
“父親,您身體都好了嗎?”顏寧看到父親,高興的從車裡探出身打量著問道。
“自然是好了,你看我現在騎馬都沒事。”顏明德大聲說著,“寧兒,快出來,看看你大哥給你準備的禮物。”
“什麽禮物啊?”顏寧緊張的問道。
“你看――”顏明德指著後面一個家將拉上來的棗紅小馬說道,“這馬,可是你大哥抓了關外的野馬,馴服後生下的小馬駒。”
“父親,那我的呢?大哥沒讓你給我也帶匹馬來?”顏烈一看這馬,叫道。
“今年就下了一匹馬駒,你大哥說先給妹妹,等明年再生了歸你。給你準備了一把弓,你不是信裡念叨過幾次說家裡的弓不趁手嘛。”
“偏心!妹妹一個女孩子,有馬也騎不了幾次。”顏烈嘀咕著去車上打算翻禮物去。
“臭小子,跟妹妹還爭!”顏明德一巴掌拍頭上,“翻什麽翻,回家去再翻,多大了,一點也沒個沉穩樣。寧兒,要不要現在來騎一下?”別看顏明德長的粗獷,可一向是疼閨女出名的。
顏寧卻什麽都聽不見了,看著那匹棗紅馬,夢裡的事一遍遍在腦子裡翻滾。
是真的!真的!那就是自己真的是重生了,早上醒過來時,她騙自己那些全是夢,現在該醒了,那些全是真的!
顏家會覆滅,父親慘死,二哥慘死……還有楚昭業!
顏寧隻覺得冷意從心裡透出,沒事的,沒事的,我還活著,我現在活著了,那些都不會發生的。她一遍遍告訴自己,回過神時,看到父親、母親、二哥、王嬤嬤等人都看著自己,一臉擔心。
“寧兒,你怎麽不舒服了?快點告訴母親啊。”秦氏急的一疊聲問著。
“母親,我沒事,隻是看到父親,太高興了。”她輕聲說道。
高興?
能高興的臉色慘白一身冷汗?
這假話說的也太假了。
顏明德疑惑地看著夫人,秦氏向他搖了搖頭,表明自己也不知情。
“先回家吧,一路上也累了。”
幾人心裡都有疑問,但看她不肯說,也不再追問。
顏明德就催著趕緊回家去,決定等回家後,先給顏寧看看身體。
“母親,我昨晚沒睡好,人有點累才會這樣的。都怪父親啦,不早點到家。”顏寧強笑著說,手縮進袖中,使勁掐著自己。
“好好好,都是為父的錯,等回家去,你先去歇一下。”顏明德說著上馬,和顏烈一起騎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