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船全部靠岸就緒,羋凰素手一揮,“大軍分批禦馬上船,專人押解俘虜!” “上船!”
五千凰羽精衛聲勢浩大,齊齊領命,將戰馬驅上臨時征調的小型軍船之上,同時將俘虜押解於最大的一艘軍船之上。
羋凰見所有兵馬上船,點頭示意楊尉,楊尉站在船舷舉著紅色令旗領命上下揮動,“發船!”
陵江,寬五百丈,非人力可以橫渡,舟全速行進一個時辰方可渡江而過。
千舟載著五千兵馬向著楚國都城乘風破浪而進。
長天與陵江之間,只見羋凰與蕭琰並肩而立在最高的一艘軍船船頭之上。
亙古的江風從江水滔滔的陵江面一陣陣地吹來,輕拂著二人背後長長的黑發,在風中漸漸糾纏在一起,仿佛這一世的命運,交織成一面黑色的旗幟,在他們身後隨風張揚。
單手托著金色的頭盔,一手憑欄指著越來越近的郢都,還有波滔滾滾的陵江兩岸,羋凰道,“公子,且看!我楚國歷經八世征討諸國而不倦,始祖脫周自立開啟王霸之路,武王三次伐隨身死征途,成王東征淮水戰齊晉宋……除我祝融羋氏之後,已滅祝融八姓之後的四姓,有熊、夔、羅、已國,又滅周朝親族姬姓諸國,有道、應、蓼、蔣、姬等數國,再滅其他諸國,厲、盧戎、冉、子,媯,u,薑,姒,姬,曼,厲,貳,己,偃,贏,偃,萃,柏,道,皖,祁,軫,息,允江、六蓼,郡,舒,宗等無數小國,方能如今這般在諸國之中佔據最為廣袤的土地。”
時隔三年,默默地看著曾經在戰場上傳信不知何所歸的女子,如今淡定從容地指揮著五千騎兵戰馬上船渡江,一切井然有序,到剛才指點江山的勃勃英姿,都不禁令蕭琰肅然起敬,清聲回道,“然也,公主我楚國霸業未盡,尚需不斷努力。”
羋凰頷首深以為然,接著又道,“看似幅員遼闊,可是因為陵江與漢水兩條江河,卻將我偌大的楚國一分為三。我羋氏不僅失去了對三地最強有力的統治,僅能依靠這兩道天然屏障,固守陵江以北漢水以南的城池,抗拒庸國巴蜀之地與晉國。且因天澇頻繁,年年饑荒,民不聊生,此次庸國之戰皆因我楚國內澇饑荒而起。若不能加以治理,假以時日,我楚國則上下危矣。”
蕭琰抬起一絲眼簾,卻揮手指著陵江沿岸的諸個城池,點頭回道,“公主所言極是,故我楚國應先堅固陵江沿岸諸座城池,同時加強水軍操練,增加戰船,以備不時之需,這樣既能沿江任意調動軍隊,抵禦外敵,亦可沿江河而揮師北上,南下,迎戰晉國與庸國於千裡之外,同時扼住秦國之咽喉。故,陵江既為我郢都天險,亦為我楚國之戰利。”
羋凰聞言不禁凝眉深思,片刻後似有所悟,拱手言道,“凰來日定依公子所言,訓練一支能征戰天下的百萬雄師。”
“琰相信公主定能實現今日之誓言。”蕭琰微微回首笑看著羋凰。
二人的目光在江風中淺淺交匯,一個雍容嫻雅,一個肅穆凝思,猶帶著一絲不解。
“公主,發亂了。”淡笑一聲,蕭琰以指輕輕撥開羋凰面上被風吹亂的發絲,微涼如寒玉的指尖輕輕滑過她略帶風霜的容顏,一雙幽深的黑眸暗暗發沉。
“多謝公子,凰有手自可拂去。”輕輕嗯了一聲,羋凰略微不自然地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將交匯的目光收回重新投在郢都城,也不用手捋發,隻是一甩馬尾,隻留一個烏黑的發髻側對著身邊的男子。
雖有不敬,卻少了一些她的尷尬。
輕“呵”一笑,“公主與琰無須如此多禮,你我已是未婚夫妻。”
蕭琰頗有些無奈地看著二人之間又拉開的距離,似乎從相識之初彼此總保持著這不遠不近的一臂之遙,他靠不近,也抓不住,仿佛眼前之人心在天邊,不可揣度,不可掌控。
“雖是如此,該守之禮還是當守。”幾乎不假思索地答道。
前世今生都鮮與男子深入接觸的羋凰,英眉微簇,微沉的麗顏略帶不自然的羞色。
雖然回京途中就已經接到婚旨,並且反覆思索良久,可是當她與他真正接觸時,還是無法適應這突然而來的親密關系。
他們相識十一年,可是從未有過超過同窗之舉。
即使這三年來往來不斷的飛鴿傳書,也僅是如師徒一般的請教多於好友之間的交流。
“真是刻板的女人,周師不知是該為此而欣慰還是該長歎!”蕭琰負手輕歎,不過一會,再度收拾好心神,回到剛才的話題繼續說道,“公主不僅要沿江加固城池,訓練水軍,還應選擇適合位置設立水運碼頭。”
“這是為何?”
“建立水運碼頭,一,戰時可以便利軍船往來靠岸補充兵馬物資,閑時還可以促進我楚國陵江沿岸城鎮村莊的工農商貿往來,以防饑荒之年。”
若有人能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在羋凰此生之中,非眼前之人莫屬。
真心不得不佩服蕭琰之才,實非常人所能及。其一言就化解了陵江兩害,且每一句都直指問題根本,皆是強國強民之言。
遂羋凰以學生之禮再拜,“有公子這等曠世王佐之才,真乃我楚國之幸事。”
理所當然地負手一笑,扶住拜謝的羋凰,“公主之讚喻,琰之幸甚!不過你我之間,此大禮就免了。”
再不提“夫妻”二字。
“多謝公子指教。”羋凰輕咳一聲,轉身收回手。
“琰有一問。”抬手指著陵江兩岸廣闊疆土,蕭琰卻含笑問道。
“公子且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內,皆是王臣。公主,然否?”
“然也。”
“而我楚國陵江漢水之利,琰之認為,皆在公主之志。”
“皆在我之志?”羋凰曼目微移地問道。
點了點頭,“是的,皆看公主是志在牧守一方還是普天之下?”
目光陡然微寒地看了一眼身旁言語無忌的男子,然後環視了一圈身後五步遠的五位千騎將軍,各個充耳不聞仿佛聾子,再往遠士兵皆站在船身兩側,江風很大,聲音破碎無法辯清。
就這樣一語被人道破心思,羋凰謹慎地又輕咳了兩聲,撇開容顏帶著淡淡的疏離道,“蕭公子枉言了,此乃父王之志向,羋凰自當俯首聽命。若父王劍指四方,凰定當意不容辭,若父王意在守護楚國安寧,凰定當持三尺劍護佑我家國。”
蕭琰並未答話,隻是含笑地看著羋凰的舉動,然後輕揮右手,就連司劍都看懂了,五人齊步向後又退離十步遠,各自抱劍守住登上船頭的各個入口,而兩側的士兵又向後退的更遠,將船頭一處守的密不透風。
“公主現下不用憂心了。”說完再不出聲,隻是含笑眺望著越來越近的郢都,任江風吹亂他的長發。
好一個玉樹臨風的白衣公子,淺笑風華。
臨風玉立於船頭之上,仿佛談笑間,天下信手可以拈來。
真不知他哪裡來的這般強大自信。
是身份使然?
還是果有驚世才華?
想必二者都有吧。
羋凰默默將五人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這種令行禁止的本領,莫非王者之事,就連自己也不得不信服聽從。
若他今世仍為楚國之相,想必楚國定能一改如今貧弱無力之資,重振昔日武王成王之威名。
隻是他將為我之駙馬,真不知是我羋凰之幸還是楚國之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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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任誰也無法猜到剛才蕭琰一言果真在未來改變了諸國強弱之格局,開始了楚國王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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