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相信你?”一聽彥這麽對自己發問了,穹立刻就挑起了嘴角,然後用自己湛藍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同時以一種充滿壓迫力的氣勢對他說道。“想讓我相信你很簡單,只要你把你的秘密告訴我就行了。我不要知道什麽別的秘密,我只要知道你為什麽能這麽快養好自己身上的傷就行了。”
如果說之前彥還沒有發現什麽貓膩的話,那麽現在,他就是再愚蠢,也不可能沒有意識到,這全然都是眼前的少女公主給自己設下的圈套。而為的就是探究一下自己的秘密。
這讓彥不得不感慨,女人天生會騙人這一點果然不是假的。他有心想要拒絕,但是看著穹那雙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眼睛,他就知道,就算自己拒絕了。這個高傲的公主陛下也不會輕易地打消掉探究自己秘密的心思。甚至她可能還會為此而給自己造成更多的麻煩。而如果是那樣的話,他還不如直接就范的好。
是的,彥已經打算就范了,打算把自己聖光氣的秘密和盤托出來,好堵住穹那顆好奇的內心。畢竟聖光氣也是早晚要暴露出來的東西,而作為生活在自己身邊的人,彥想要瞞著穹聖光氣的事情本來就不怎麽現實。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直接就把這個表面上的秘密拉出來,當成擋箭牌。從而把自己真正的秘密徹底地掩藏起來。
資訊交換這個能力才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此生的根本。只要這個不會暴露出來,那麽暴露出再多其他的東西都是無所謂的。
想清楚了這點,彥立刻就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做出一副無奈、不甘心,但是又完全沒有辦法的樣子。他並沒有直接滿足穹的好奇心,直接把聖光氣的存在說出來,而是以一種鄭重的語氣對著她說道。
“你想知道我的秘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必須要先弄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你能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嗎?”
“你是在質疑我的信譽嗎?”
聽到彥這麽說,穹難免地皺起了眉毛。這還是她第一次遇到有人在知道她的身份的前提下還質疑她的信譽,所以自然地,她的臉上很快就浮現出了些微的怒色。不過,她並沒有發作,而是強行壓下了這份憤怒。同時以一種咬牙切齒的語氣對著彥說道。
“好,既然你懷疑我。那麽我以光輝逐日者——阿萊克希亞陛下的名義發誓,我絕對會為你保守這個秘密。否則,就讓來自太陽的光芒懲罰於我。怎麽樣,這下你可以說了吧。”
穹根本沒有給彥阻止的機會,就直接以自己的信仰發下了這種誓言。而聽著她以光輝之龍的名義說出了這些話之後,彥只能搖了搖頭,然後又無奈地點了點頭。
他本來不想把事情搞成這個樣子的,因為任何一個以神靈之名許諾的誓言都必然會受到來自神靈的注視。而當人許下了這種誓言之後,那麽終其一生都無法違背自己許諾過的東西。他們獲得了來自至高者的權威仲裁,但是同時也要付出巨大而高昂的代價。這從任何一個角度上來說,都算得上是沉重的。而這,顯然也不是彥所希望的。
他只是想能讓穹做一個口頭上的保證。因為短短的相處,他已經大致認識了這個少女的脾氣。這是一個剛烈而高傲的少女,不論是外在還是內在,都如同一把磨礪出森寒鋒芒的寶劍一樣銳利。她的行為、她的思想都是最為純粹而直接的那種,就算是耍弄心思,她都不屑於用那些女人經常會用的小手段。所以,哪怕只是一個口頭上的保證,
彥也相信她能嚴格地遵守著自己的承諾。 只是他沒有想到,她居然太過於乾脆,以至於直接就以光輝之龍的名義發下了神誓。這讓事情陡然變得複雜了起來,而如果要讓人知道這件事的話,不論是他自己還是穹,恐怕都要有一堆大麻煩。
他的麻煩來自於穹的父親,那位雪山上的王者。如果被他知道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讓穹立下了神靈誓言,那麽說不準這個國王就會拎著自己的斧頭,千裡迢迢地從山上下來,好好地找彥聊上一聊。這絕對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但是相比之下,彥的情況卻還算是輕微的。
因為和彥的麻煩相比,穹的問題要來的更加嚴重一些。就像她表露出來的那樣,她是一個神靈的信徒。光輝之龍,逐日者阿萊克希亞的崇拜者。雖然不知道她對於逐日者的虔誠究竟達到了一個怎麽樣的程度,但是想必也遠遠地超過了世俗之上的水平。而這,就是問題的所在。
諾德人和世界上的其他種族不同。其他的種族,不論是人類還是精靈,矮人還是那些半人馬和蠻族,他們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神靈崇拜。
榮耀之王帕拉丁,星月女士艾莎拉,爐火執掌者奧爾尼奧......這些都是高高在上的諸神的名字,也是被許許多多生靈們信仰崇拜的存在。這種信仰有的隻屬於個人,而有的則屬於一整個種族。但是不論是一個個體,還是一整個族群。身份低下或者高貴,大多數生靈幾乎都對天上的眾神有著自己的信仰之心。這一點,幾乎沒有什麽太大例外。甚至就連一些開化出智慧的野獸種族,也不會例外。
但是,這卻總是有特別的。那就是諾德,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不同。
不論是哪個種族,都沒有諾德這個種族這麽特別的。他們根本不信奉任何的神靈,甚至說和天上的諸神相比,這些人卻更願意信奉屬於自己的祖先。
沒有人知道這種習俗是怎麽形成的,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麽諾德人要保留這樣的習俗。這一點,恐怕諾德人自己都說不清楚。他們只知道,千萬年來,諾德人就是這麽生活的,並且也把這種生活方式死死地烙印在了每一個諾德人的血脈中。
把勇氣視為生命,把戰死視為光榮。浴血廝殺直到最後一刻,在榮耀的戰鬥中力竭而亡,然後身披著鎧甲,手持著武器步入到先祖英靈所棲息的殿堂中,享受著來自諾德人的崇拜和敬仰。
這樣的一生就是諾德人所追求的一生,而在這樣的生活中,幾乎沒有任何的位置留給所謂的神靈。諾德人看不起無力自助的人,而那些向神靈乞討力量的家夥就是他們最鄙夷的對象。這也是為什麽諾德人不信奉神靈的原因之一。他們的剛烈和英勇容不得任何的祈求存在著。
然而,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偌大的一個種族中也必然是有著例外存在著。而不論是哪種例外,對於尊重傳統的諾德人來說都是另類。他們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奮鬥才能獲得來自諾德的認同。甚至可能你再怎麽努力也不會有所收獲。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情,最糟糕的是死亡之後的事情。
芸芸眾生,不論是誰,哪怕就是高高在上的諸神,也會在死亡之後進入到永寂者的夢鄉中。而那裡,卻是早已經為他們安排好了屬於自己的位置和宮殿。
諸神的信徒在永寂者的夢鄉中有著屬於自己的去處,而諾德人也有著屬於自己的先祖殿堂,勇烈的諾德先祖們敞開懷抱迎接著每一個諾德的亡魂。這是永寂者對於那些在有限的生命中做出巨大成就的生靈的嘉獎。而這種嘉獎,對於信奉神靈的諾德人來說,卻是種艱難的選擇。
他們無法選擇自己該去的地方,因為擺渡者不會在乎一個亡靈的想法。他會根據你身前的表現而把你送到該去的地方,而作為神靈的信徒,顯然會讓擺渡人所作出的選擇而做出些許的偏移。
一般來說,這種偏移不會太大。如果幸運的話,部分有信仰的諾德人還可能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但是如果有人對神靈立下了誓言,並且終其一生都恪守於此,那麽擺渡人就必然會以此為憑借,而把亡者帶向神靈的夢中宮殿。
這對大部分信仰神靈的存在是一件好事, 但是對於諾德人,尤其是像穹這樣的諾德人,卻是最壞的事情不過了。一般的諾德人背離了先祖,最多也只是被自己的後代或者部分的同族唾罵,但是穹這樣的公主如果背離了先祖,那麽得來的就可能是最嚴重的懲罰。
諾德的王室從來就沒有背離過他們的傳統,可以說只要是賢明的君王,就必然會在先祖殿堂裡有一席之地。但是如果有某個存在沒有進入到這裡,而是到了一個神的夢中宮殿中,那麽對於整個諾德來說,恐怕都是種巨大的打擊。
這種事情,就算是穹是雪山之王最珍愛的女兒也不會有任何被原諒的可能性。因為那是對他們傳統最大的褻瀆,如果這都被原諒了,那麽諾德的存在也就沒有必要了。
穹會成為犧牲品,成為守衛傳統的祭品。而這顯然是彥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換一個情況。如果穹不是一個孩子,是一個理智健全,明白事理的成年人。在隨隨便便的情況下就立下了這種誓言。那麽周易絕對不會對她有任何的同情。他只會看著她因為自己的行為而付出應有的代價。
但是,現在的穹只是個孩子。而且還是因為彥的一時質問而氣過了頭,一時沒有想清楚後果才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這就讓彥不論如何都不能看著她遭受到那些對待。
所以,他在幾番思索之後,立刻就拉住了穹的手,貼近了她的身體,緊緊地瞪著她,對著她命令似的說道。
“剛剛的話,我當做我從來沒有聽過,你也從來沒有說過。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