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陰婚雖然是陋習,但卻不是一般人家能消費得起的。普通辦一場白事如果是一萬的話,那配陰婚至少就是它的十倍了。當然,人家是老鴉寨的土司,湘西少數民族那年頭別看對金錢的概念不濃,但就算是用茶,肉,等物交換也是等量價值的。
這場陰婚場面辦的不小,不但有附近幾個村寨的土司參加,而且還請了完整的樂隊和樂師。大夥見“新娘”的大紅棺材抬過來了,趕緊吹吹打打熱鬧了起來,寨子前掛著四串鞭炮,放的劈裡啪啦作響,滾滾硝煙被山風吹的四散而去。這哪裡是喪事呀,若是不明其中緣由之人誤入老鴉寨,必然是要給人家準備婚禮的大紅包了。
馬程峰他們沒見識過這場面,也不知道人家有什麽習俗,一直盯著那口詭異的大紅棺材看著。這時,身邊其他白族人則齊齊轉過頭來,朝著背後寨子裡靈堂方向看了過去。
“哎哎?哥們?你瞅瞅,我擦,我怎看著頭皮都有點發麻呢?這也太……”那咻拽了拽他的衣袖,把他身子扳了過去,指著身後三個從靈堂裡走出來的人說道。
那三位,靠左邊的是老鴉寨的土司,靠右邊的是土司的夫人,今日,二老全都是盛裝出席兒子的婚禮,同樣,也是送別兒子的大禮。他們穿著白族人的傳統服飾,頭上包著白色頭巾,頭巾上還繡著粉色小花兒。
這都不是最詭異的,最詭異的當屬二老中間架著的那位。那人渾身僵硬,關節都不會動彈,就這麽被二老架著胳膊往前拖,雙腳僵直地豎起,就跟平移似地被從靈堂裡拖了出來。他身著一套喜氣洋洋的大紅色緞子袍,胸前帶著一朵大紅花,頭頂上同樣包裹著白****象征的頭飾。只是,頭飾上那多漂亮的花兒卻是看不見了,因為他是耷拉著腦袋的。
這位新郎官就是剛才棺材裡倒著的老鴉寨土司兒子的屍體,剛才大夥來迎新娘的時候,他已經換上新衣服了。衣服可以換,面容也可以化妝,但唯一不能改變的是,他身上裡外泛著的那股仙女草的異香味兒。
二老架著兒子的胳膊,強顏歡笑著接受著親朋好友的祝福。真的好像這二位新人就是要入洞房的小兩口一樣。隨著一聲聲悠揚的山歌唱起,新郎官已經被二老架到了那口大紅棺材前,有人用手抬起新郎官的僵硬的右腿,輕輕在那口大紅棺材上踢了一腳,這可能就是活人娶親的踢轎門。
禮樂聲和然而止,送親隊伍裡有兩個年齡比較大的夫妻走上前來,慢慢掀開了棺材蓋,棺材蓋下,平躺著一具身著喜袍的女屍,女屍雙手平置於胸前,雖然臉上蓋著喜帕看不清長相,但從那纖細的腰身和白皙的腳丫判斷,這具女屍的歲數應該不大,而且保存完好,算是“上乘貨色”了。
“馬程峰你怎麽了?”楚天月見馬程峰對著那口棺材方向提著鼻子嗅了嗅問道。
“狗鼻子嘛,當然是聞味兒咯。不過距離這麽遠,你難道真能嗅到?”藍彩蝶不屑地看著馬程峰,她不喜歡馬程峰每次在她面前裝出一副高人的模樣。
“你還真說對了,我就是能聞到,死亡時間不會超過兩天,當然,我說的是如果她是死人的話!”馬程峰鎮定地說道,那語氣可不像是開玩笑的意思。
“程峰,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他們尋來的不是死屍?是……是活人?”莫那婁教授詫異地問他。
“我只是說說而已,我又不是職業仵作,興許判斷有誤吧。這都什麽年代了,就算是偏遠山區也不應該還殘留著那麽殘忍的習俗吧?再說了,活人陪葬配陰婚那是皇上才有的待遇,他只是一個小山寨的土司而已,沒那麽有錢吧?”馬程峰細細一想也覺得不太可能,只是,也許其他事他判斷不準,但對死人的認知恐怕就連仵作的巧手都比不過他這隻鼻子。
那咻說,兄弟你從小可是摟著死人睡到大的,你要說這人還有口氣在肯定是有問題。不行,這事咱要沒碰上就那麽著了,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怎說那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做了陪葬吧?
咱這兒講的別以為是小說裡危言聳聽的橋段,就算到了今日,偏遠山區依舊有這種陋習,雖然說不至於拿活人配陰婚。但前兩年的確出現過類似事件發生。有錢人家死了兒子,父母除了大價錢就要買一具鮮活的年輕女屍,怎麽辦呢?最後有人出了個損招,去外邊拐回來一個年輕的女瘋子,回來直接就給人家毒死跟鬼新郎合葬賠了陰魂。
“藍姑娘, 借一步說話。”莫那婁教授把藍彩蝶叫到身邊小聲嘀咕了兩句。藍彩蝶點了點頭,跑過去跟老鴉寨的土司交涉。當然,她並沒說懷疑新娘的生死,只是說大夥想看看這位“漂亮新媳婦”的俊俏臉蛋。
如果這是一場普通葬禮的話,無疑這樣的要求有些過分無禮,可別忘了,這是一場喜喪,冥婚!跟活人辦喜事沒太大分別,唯一不同的只是活人辦喜事一對新人最後要送入洞房,死人辦婚禮是要躺進棺材裡合葬!
盡管紅娟門的藍家姑娘在湘西身份尊貴,但這樣的要求還是被土司拒絕了。他並不是直接拒絕,而是與媒人耳語了兩句,媒人果斷拒絕的。可能是這位新娘子死後失去了生前的鮮活容顏吧。其實也正常,死人再怎麽化妝身上都有死氣,又有幾個願意看死人的呢?
莫那婁教授站在土司身後,伸著腦袋仔細觀瞧著女屍暴露在外的雙腳和雙手皮膚,這女屍四肢皮膚極為光滑白嫩,就像剛磨出來的豆腐似的。她皮膚上的毛細血孔裡的汗毛都與活人不二。這裡有必要說一下,活人與死人除了那口活氣外,最大的不同就是毛細血孔,不管這具屍體保存的多完整,哪怕是剛咽氣十分鍾,身子還熱乎的,汗毛必然是趴下的,而活人的汗毛是豎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