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說起來,陸誠對孫秀娟倒沒什麽恨意,畢竟這女人和自己確實沒多大關系。若硬要說有關系的話,也不過是自己打過他三耳光罷了。
沒有關系,也就沒有理由會生氣,甚至陸誠還想要感謝他們倆人,讓自己不用擔心今後會受到束縛。
因此,陸誠沒打算理會他們,隻是衝著他們點了點頭,便繼續往前走去。
“嘿!”
趙玉龍卻不想就這麽放過他,嗤笑道:“這陸誠看來脾氣見長啊,給我攔住他!”
兩名家仆聽到主子的話,立刻快步上前,攔住了陸誠的去路,口中還輕蔑地說道:“我家少爺和你說話呢,你聾了麽?”
陸誠眉頭輕蹙了起來,回頭問道:“趙公子有何貴乾?”
“呵呵……”
趙玉龍笑了笑,說道:“我聽說,你昨天動手打了我這小娘子,你膽兒倒是不小嘛!”
陸誠聽了這話,一下就明白了過來,這趙玉龍現在是打算為孫秀娟出氣呢。他的目光看向了孫秀娟,平靜地說道:“是又如何?你打算怎麽樣?”
他很清楚,肯定又是這個女人多事,想要找自己的麻煩,趙玉龍才會當街攔住自己的。
“哎呀你看,他對人家好凶哦!”
孫秀娟見狀,立馬往趙玉龍懷中一靠,嗲聲嗲氣地撒起了嬌。
趙玉龍大為受用,伸手捏著她的臉蛋安慰道:“別怕別怕,有我在這兒呢,他絕對動不了你一根手指頭!”
而後,他看向了陸誠,出言嘲諷道:“陸誠啊陸誠,你說你和廢物有什麽區別,啊?自家娘子都看不上你,跑到了本公子的懷裡,你還有臉在我面前逞威風?”
幾人在街上已經鬧出了些動靜,路上的一些百姓都圍了過來,聽到趙玉龍的這番話後,都在私下裡小聲地議論了起來。
“這人是誰啊?看這樣子,像是這書生的婆娘跟這位公子跑了,這可真是太丟人了!”
“可不是?你看那書生的穿著打扮,再看那位公子,我要是個娘們,我也看不上這窮酸書生。”
“還別說,那小娘子長得倒是挺不錯的,也就難怪會偷人了。”
“唉,這都甚麽世道啊,偷漢子還能偷得這麽理直氣壯的,世風日下啊!”
“……”
說是小聲,其實也根本就小不到哪兒去,陸誠能夠將他們議論的話語盡收耳底。這也難怪,嘲笑陸誠這樣的窮酸書生,他們根本就不擔心對方會有能力報復自己。
這些人說什麽的都有,投向陸誠的目光也不一樣。但除了少數同情和憐憫的目光以外,大多都是嘲笑和鄙夷的目光。
“哈哈……”
趙玉龍得意地大笑了起來,對現場圍觀眾人的反應十分滿意。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有機會能夠當眾羞辱陸誠一番,他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陸誠冷冷地看著他,並不出聲說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說不生氣那是假的,生氣倒不是因為在乎孫秀娟,而是男人的面子問題。
自家媳婦和人跑了,這樣的事情擱在哪個男人的身上,都是很丟人的。
趙玉龍笑了好一會才停了下來,頗為有趣地看著陸誠說道:“陸誠啊陸誠,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這樣的事情你都能忍著?我打算怎麽樣?我今天要讓你徹底丟盡臉面,今後再也沒臉見人,你覺得如何啊?”
陸誠知道,他今日是不打算輕易放過自己了,卻又有些無可奈何。
人家帶著隨從,自己一介書生,真要打起來哪有勝算? 以前,他很不喜歡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樣的鬼話。
可今天,陸誠不得不考慮這句話了。按照現在的局勢,能夠全身而退就是萬幸的事情了,哪還敢有別的奢求?
往深了說,自己原本和他們也沒什麽深仇大恨,是沒必要如此的。但有些人就是那麽無恥,自己明明不佔理,卻還整日裡想著要去找你的麻煩。
不得不說,這種人十分招人厭惡。
若是自己考上了秀才,不知道眼前這對狗男女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陸誠仔細想想,發現自己就算是考上個秀才,似乎也沒什麽卵用。一個秀才的功名,在他們眼裡還真算不了什麽。
舉人呢?
進士?
當官?
是了,隻有自己不斷的進步,地位越來越高時,才能贏得他人的尊重,像他們兩個這樣的跳梁小醜,也勢必不敢再羞辱自己。
想到這些,陸誠突然想起休書一事。這時的法律還是比較完善的,婚姻也要受到官府的管轄,若是官府那邊不認可自己那封休書的話,自己也是不能和孫秀娟徹底解除關系的。
回頭,這女人又賴上自己怎麽辦?
陸誠很有信心,覺得自己將來是能夠出人頭地的,所以現在想的不是眼前的窘境,而是如何徹底地甩掉眼前這個女人。
他必須要確認,那封休書已經生效,得到了官府的認可才行。隻有這樣,以後才不會有後顧之憂。
“呵呵……”
陸誠冷笑了一聲,說道:“趙玉龍,你和我家娘子勾搭在一起,就不怕我跑去衙門告你?還有孫秀娟,你背著老子偷漢子,就不怕浸豬籠、騎木驢麽?”
說到“我家娘子”時,陸誠自己都覺得想吐,卻隻能硬著頭皮恐嚇他們。其實在大明朝,“和1奸”一罪無論是男的還是女的,都是不會被判處極刑的。
浸豬籠的做法,也隻是屬於宗族裡的一種私刑。若是宗族人口眾多,官府對於他們用私刑對待偷漢子的女人,也隻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聽之任之。
可陸誠家裡三代單傳,哪有什麽家族的親戚可言?這麽說完全是嚇唬他們罷了,因為無論哪個時代,懂法的人永遠隻是少數。
“呵呵……”
趙玉龍同樣用冷笑來回應他,說道:“陸誠啊陸誠,你是不是糊塗了,文書你自己都寫過了,還拿甚麽去告我?”
陸誠裝傻充愣道:“我那是隨手瞎寫的,官府這就同意了?”
“哈哈……”
趙玉龍再次笑了, 笑得很是開心,看著陸誠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我說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官府還會不同意?莫說你已經寫下了休書,就算是你不肯寫,我趙家都能解決這事兒!”
孫秀娟聽到這裡,也媚笑了起來,心裡暗自想道:“看來這陸誠還舍不得我呢,他以為休書隻要胡寫瞎寫,官府就不會同意?還真是個書呆子!”
這倆人都沒太多的文化,字雖然認得一些,對《大明律》卻沒甚麽概念,十足的法盲。見到陸誠那副傻乎乎的樣子,還以為對方在休書上做了手腳,跟他們玩心眼兒。
陸誠聽到這話,終於把心放回了肚子裡。
既然官府那邊通過了,那就成了!
以後,孫秀娟想後悔也來不及了。這樣的女人,趙玉龍還真當她是個寶呢?倒貼給老子都不想要!
圍觀的路人又是一陣嘲笑,這書生還真是讀書讀傻了,不知道官府都是向著有錢人的麽?沒錢沒靠山的,你拿什麽去和人家鬥喲!
趙玉龍見他不答,再次出聲道:“行了行了,陸誠,本公子就和你明說了吧,今天我就是特地來羞辱你的。想走也成,從本公子的胯下鑽過去,我就放你一馬!”
胯下?
鑽過去?
你當老子是韓信麽?
陸誠實在是沒想到,這人會這麽惡毒,居然想通過這種法子來羞辱自己。他袖子裡的雙拳緊緊地攥起,重又松開了來。
擺在面前的是個兩難的選擇。
胯下之辱,自己是不會甘願承受的。那麽,趙玉龍今天就不會放過自己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