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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梅》第38章 浪子不回頭
  蘇如玉看一眼一旁陪坐的江安,低眉嬌嗔道:“這好不容易把九姑娘請來,你也不說斟酒答謝的話,卻呆坐著作甚?”  江安看一眼江離,坐立不安地乾笑道:“這是我自家妹妹,感謝的話早說過無數遍了。是你巴巴地請了來,說要當面相謝的。現在人也請來了,我可不可以出去一趟?再說了,我在這兒坐著你們女人家說話也不方便不是?”

  “這飯菜都已做好,你不吃過再走麽?”蘇如玉輕攏蛾眉,關切地說。

  江安起身,“不了,外面兄弟們還治了酒席等著。”

  蘇如玉起身,給他正一正冠帶,拂一拂袍袖,左右看過,又叫人拿了江安的水貂裘皮襖子上,親自給他穿上了,這才放他起身。

  江安像是火燒著屁股一般,片刻也停不得的樣子,急促給江離倒上一杯屠蘇酒來,親自催促她喝了,自己一仰脖喝了下去就算是禮畢了。

  忙忙走到門口卻又不走,使個眼色給蘇如玉。江離看他鬼鬼崇崇的,偏要眼珠不錯地看他要出什麽么蛾子。

  只見蘇如玉走過去,江安嬉皮笑臉地攤開手伸到了蘇如玉面前。

  蘇如玉不好意思地回頭看一眼江離,吩咐剛才看門的小丫頭取來一個沉甸甸的錦囊,連袋子都拋給了江安。江安立刻換了一臉諂媚的笑,對著蘇如玉作了個輯,這才笑容滿面地走了。

  江離再傻也看得出來,那是一袋銀子。

  “他要是敢拿去賭博的話,回來把他手宰了!”江離故意大聲說笑。

  江安已走到門口,回頭給江離擠眼睛,笑笑走了。

  蘇如玉走過來,重新給江離倒酒,臉微微有些紅,歉意地說:“讓九姑娘見笑了!不是玉娘不賢慧,克扣著你二哥的花銷,實在是他花錢太揮霍無度了些。”

  不就是妻管嚴麽?江離上一世看過不知多少來。在她來的那個時代,妻管嚴又不是多為人不恥的事。江離淡淡一笑,“我不是怕蘇姑娘不賢慧,而是怕賢慧過頭了!”

  蘇如玉驚怔,呆看江離的臉,分不出江離這話是褒是貶。

  江離笑了,“我說得是真話!我二哥什麽品行我還不知道,他手上一有銀子只怕就要犯賭癮,你不該慣著他!”

  蘇如玉這才放心,淺笑說:“自古女子嫁人便要三從四德,玉娘以前已是失了德行,現在夫君便是我的天,我的一切都是他的。他看著銀子用盡了自然也會收斂。再說,這幾天一直到元宵節,便是朝廷都撤了禁令,準許民間放開了賭。你二哥給我保證過,等禁令一過,就再也不賭的。”

  賭鬼的話也能信?江離下巴差點掉下來,想不明白青樓那種地方出來的女子還會單純如斯?沒錢的日子蘇如玉想必應該也挨過,就像她拿不出贖身銀子來的時候。

  教自己哥哥的女人藏私房錢,這種行為不像是一個正常人會做的事。並且就算她想犯傻,別人還不一定會聽。江離有些鬱悶。

  蘇如玉又說:“更何況我還不一定能進了江家的門,只怕現在越束縛著江郎,他越是跟我離心。現在我除了他,世上再無親人了,江家也還是你,還肯來看我。”

  吃過兩口餃子,便不想動筷了。

  蘇如玉叫人撤下碗筷,兩人手捧了茶邊喝邊聊天。

  “只是你看你二哥哥做些事來,好不容易把你接來了,自顧著自己玩去了!”蘇如玉一說起江安,臉上眼睛都在笑。

  “他走他的,我又不是來看他。

”江離心說,想來看一個從良的花魁,如何過平淡的日子。更何況,還是一個念念不忘著還別人銀子,牢記著別人好處的花魁,值得她來看。  蘇如玉卻會錯了意,轉身從屋裡取出一張千兩的銀票。

  雙手持了銀票遞過來,蘇如玉福身再拜,“玉娘謝謝九姑娘仗義相助。九姑娘借的不是銀子,是玉娘重生的一次機會。謝謝九姑娘!”

  江離沒有猶豫,雖然她也看出來這個小家有些寒酸,可能也不寬裕,但多余的銀子落在這樣兩個人手裡,她也不放心。所以利索地接過來。

  茶畢,兩人移到廂房,江離看蘇如玉的繡花字畫,一邊聽她唧唧呱呱地說起江安的趣事,眉眼裡是滿滿的幸福。

  願有情人終成眷屬!江離只能這樣想。

  話說江安直出了胡同口,立即馬不停蹄地去了賭場。一陣么五喝六之後,身上又輸的精光。同行的幾個狐朋狗友還不放他走,又拉著去了賭場附近一座酒樓喝酒。

  江安剛開始還想著要去接江離回去的,一坐下就想讓她自己回去得了。再三杯,他更是連蘇如玉是誰都暫時忘記了。

  酒樓一角卻坐了一個人,正悶悶地喝酒。

  聽到江安那一桌的喧嘩聲,抬起頭張望一眼,招手叫來小二,把江安請了過去。

  江安酒正喝到興頭上,還有些不樂意。待看清了面前的人,嘎地一聲笑開了,“原來是思誠兄弟!大過節的,怎麽一個人躲在這裡喝酒?”

  范思誠今天一身簇新的天青色同紋雲錦袍,頭髮束得一絲不亂,白淨的臉平靜沉著,一低眸,長長的眼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看著倒有些深沉的味道。跟那天在江離面前單純稚氣的范思誠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但江安認識的范思誠自來就是這個樣子。自從范家一來京城,倆人儼然成了朋友。雖然江安知道范思誠跟他套近乎是別有目的,但他不介意。尤其是知道他要追求江離之後,江安更是舉雙手雙腳讚成。畢竟范家現在官做到那個份上,連江安都想著要巴結幾分。

  “約的人沒有來,我隻得一個人在這兒喝悶酒了。”范思誠也不瞞他,剛好還想問江離是不是真的出門不在家的。

  江安賊笑,“看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爽約的是不是個女人?”

  “你還說,”范思誠沒好氣地說,“上次你答應我給我約江離見面的,結果沒辦成。今天說好來赴約的,她又沒來!”

  “啊呀!”江安一聲大叫,酒醒了三分,“今天我親自接她到我外宅去了,怎麽沒聽她提起要跟你約會的事?”

  范思誠手指點著江安的腦袋,氣得直哼哼。

  江安骨碌轉動著眼珠,陪笑道:“你看今天怕是來不及了,要不改天我親自帶了她來見你?”

  范思誠要笑不笑地瞧著江安, 撇嘴,“我還能相信你?”

  “你就再信一次!”江安拍拍自己胸脯保證,“元宵節之前,正是賞燈的時節,我一定想辦法讓你們見上一面。”

  “誒,要把她騙出來了我上哪兒找你去?節下應該很忙吧?”江安臨時想起,范思誠在京中新謀了一個武職,節下應該有很多應酬。

  “這幾日都在太白居應酬,過幾日應該還在那兒。”

  太白居是京中名流顯貴日常聚會的去處,京中無人不知。江安點頭記下。

  范思誠再不多話,給江安倒上一杯酒,高挑了眉問道:“今天又輸光了?”

  “你怎麽知道?”江安很窩火。

  范思誠很滑頭地笑:“情場得意嘛!都把天香樓的花魁娶回家了,輸點錢財算什麽。”說著往桌上放了一粒金錁子,往江安面前推,“算我讚助的,贏了請我喝酒。”

  江安兩眼泛綠光,嘴角咧開,一手抓了金子一手舉杯,“你小子夠意思!要選妹夫我江安一定選你。”

  同來的豬朋狗友要走了,在那邊乾等。江安往那邊瞥過一眼,回頭對范思誠笑:“玩一把去?你這樣子一定會贏的。”不忘記還回來。

  范思誠瞪他一眼。

  “不賭也好,”江安邊走邊笑,“你不知道,我出門的時候我那九妹妹說,要知道我拿錢賭博的話,回家把手給我宰了!聽聽,多狠!所以呢,你還是不沾賭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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