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好茶後,甄月便迫不及待的小跑到院子,迫切的想知道北墨凌身上的七心金蟬現在清了多少。
“毒素清的比想象中要慢,半年前我已經將針脈的方法寫在信帛之中,可有按時針脈?”
北墨凌泰然處之,聽到扶子然的問題,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甄月搶在前面問話。
“這都好幾年了,怎麽還未清乾淨?若沒有按時針脈,可是有什麽危險……。”
話音剛落,甄月後知後覺自己有些急躁,哥哥畢竟是神醫之徒,北墨凌的身體又有子虛在打理,就算軍事政務繁忙,沒有按時針脈,也不會出什麽大問題,否者哥哥怎麽可能如此淡定。
話從唇破,已經來不及收回,白皙的臉頰升起暈紅,甄月暗自咬牙,稍稍挑起眉眼,就見某人笑的那叫一個春風滿面,而自家哥哥也是一副不知笑否的尷尬模樣。
扶子然說道:“只要按時藥浴與針脈,持續大半年毒素就差不多清除了,不過,你身子這二十幾年耗損不少,還是要多加調理,雖然你毅力非常人,但切莫讓身體負荷。”
扶子然站起身:“我去給你將這個月的藥理出來,然後你帶回去服用,這個月我就不用拖人送過去了。”
言畢,意味深長的進屋去了,留下二人大眼瞪小眼。
風溫柔吹來,拂過二人的衣衫,氣氛一下子有些道不盡說不明,半晌,就見北墨凌將手邊的清茶推了過來。
甄月伺候他多年,自然清楚他的喜好,如今是六月天,普陀山清涼,也沒有幾分燥熱,但她還是乖巧的拿扇子扇著熱氣。
甄月一直垂著頭,盡責盡職,卻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她,以前沒有察覺對北墨凌的愛意之時,尚還能坦然處之,經歷種種磨難,明白對他許下芳心,便覺得整顆心都被他捏在手心,但她還是盡量保持著平靜,這已經是她習慣的常態。
她放下蒲扇,碰了碰杯沿,輕輕推了過去。
北墨凌剛剛碰上茶杯,神色一頓,就聽甄月緩緩開口,聲音輕柔如絮,讓他險些忍不住擁她入懷。
“別喝太涼了,對身體不好,這個溫度不冷不熱,正好。”
說完此話,甄月抬起頭,就撞進男人暗墨星辰的瞳孔,仿若有璀璨流星滑過,將人的身心都吸了進去,甄月看著他溫柔的笑了笑。
北墨凌端起茶杯,點頭道:“好。”茶水有些清苦,比不上宮廷的碧落露泉,溫度對於他來說還是有些燙,可隨著清茶流入咽喉,蕩進心口,他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喝的最甘甜的茶水,原來這就是溫暖的味道,真的讓人流連忘返。
一盞茶的時間過的很快,他們還未聊上幾句,北墨凌就站起了身。
甄月半垂著眉眼:“你要走了?”
北墨凌一笑:“時辰不早了,趕回去也需要三天時間。”
“路途是挺遠的,累嗎?”
“有點累。”頓了頓有道:“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甄月悶悶的掰著手指,聽到他後面的話,手指猛地一頓,浪潮般的情愫裹在心口,悶悶的。
扶子然也將這個月的藥材包好,走出來交給北墨凌,又多嘴囑咐了幾句,雖然北墨凌是扶家推波助瀾的幫凶,曾一度也很憎恨北墨凌,可經過了廣陵城的袖棄天下,再到萬裡長坡的生死相救,扶子然已經不再那麽恨了。
北墨凌接過藥包,看了甄月一眼,轉過身剛剛走了兩步,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女子心事重重的面孔,聲音輕慢道:“我下月再來,記得準備一壺好茶。”
原本因他離去的黯淡眸子熠熠生輝,悶堵的心緒像是打開閘,歡快的揚起嘴角,卻還是忍住嘭嘭的心跳,說道:“好,我給你準備好茶。”
北墨凌深邃凝視,薄唇輕揚,轉身離去。
馬蹄再次在山坡下響起,慢慢消失在影影卓卓的山道上,隻於小小的黑點。
她站在高坡上,一直望著北墨凌離去的方向,曾經雪亮的眸子被前所未有的期盼所取代,那樣的耀眼。
接來下的幾個月,北墨凌真如承諾的那樣,時間準時的月月前來,仿佛怕她久等一般,彼此默契的相處著。
每次來都會給她帶一兩件稀奇物,甚至會在懷裡揣著一兩個蔥油餅,將滿身的清貴渲染的啼笑皆非。
其實甄月並不愛吃蔥油餅,只是那年的觀元節,為了掩飾消失的嫌疑,才匆忙的買了蔥油餅站在路口等他,沒想到他一直記著。
甄月忽然覺得一直討厭的蔥香味也是不錯的。
平靜的日子被他不淺不淡的攪拌著,飛快的時間竟然變得極其漫長,甚至度日如年。
她每天都會不受控制的等待著馬蹄聲的臨近,每晚躺在樹下的搖椅上,遠望星辰之時,總會情不自禁的浮現他盛氣凌人的面孔。
於是一天盼著一天,一月盼著一月,已經成了每天必不可少的習慣,他總是潛移默化的往她心裡鑽,像條帶毒的小蛇,讓她不受控制的丟兵卸甲,越發覺得這情愛真是霸道。
青翠的山林薄霧散去,喜鵲在枝頭來回歡叫,風和日麗。
甄月一身青素長裙, 坐在窗邊,不時探頭往外望去,看似無意,卻難掩眼中的急切,甚至有些按耐不住,卻又不肯表露出來。
扶子然一手研磨,一手研究藥譜,嘴角淡淡笑起來,說道:“月兒,你在等誰?”
“我沒等誰!”
“是嗎?”扶子然笑的恣意,見她故作的掩飾,說道:“今日有個人來晚了。”
話音剛落,便聽一陣細不可聞的馬蹄聲傳來,甄月耳力極好,蹭的站起身來,急切的推開院門,幾個疾步便站在目視最佳的小坡上。
青色的馬車行在蜿蜒的山道上,蔥蔥的綠葉擋住視線,影影卓卓。
馬車停在不遠處的山坡上,青色的簾子被侍衛撩開,北墨凌從馬車內走出。
墨發輕輕束起,有幾縷從殷紅的唇角滑過,他微微抬眸,瞧見遠處佇立的女子,似乎有些意外,微微一愣,長眉輕挑,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甚至有一絲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