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他確實沒死,但是現在也不是活著。”
“什麽意思,什麽意思,你說清楚。”甄月只聽的到他活著的字眼,根本就聽不去其它。
扶子然扶住她的肩膀,“你現在能不能冷靜下來,要是你不能冷靜下來,那等你冷靜下來後,我們再談他的事情。”
甄月一怔,緊抿著唇瓣,連忙點頭,也不敢吐出一個字,害怕露出急躁,扶子然就不願跟她細說。
扶子然見她終於配合,將她拉到院子外的石桌旁,給她裹在大裘,見她急著眉眼,歎息一聲,緩緩說道:“那日你抱著北墨凌跳下衡山的時候,我們已經在榕江下扯著大網,防止你們被江水衝走。”
見她露出疑惑,解釋道:“我們當日本來是在榕江河道與你們匯合,但是你們遲遲不來,直到有一個逃出重圍的烈焰兵找到我們,並且將衡山的情況告訴了張將軍,於是我們根據烈焰兵指出的方位,已經在崖下扯開了大網。”
逃出重圍的烈焰兵?甄月心思一動,此時稍稍冷靜下來,有些問題漸漸豁然開朗。
當初在衡山,北墨凌確實幫助一個烈焰兵殺出重圍,那時她是有些疑惑,現在想想,才知道北墨凌已經將後路都策劃好了。
幾十萬大軍的目標是他們,他們根本就不可逃脫,跑了一個烈焰兵微不足道,而他們在山頂廝殺,已經給了烈焰兵在榕江下部署的時間,等時機一到,他們便可直接跳下衡山,被榕江的大網接住。
可世事難料,北墨凌必定沒有想到,仇晟會用甄月做誘餌,讓他成了刀下亡魂。
思及此處,甄月剛剛逼回去的淚水,潸然落下。
扶子然輕歎,擦著她的眼角說道:“也幸虧是你這份情義,要是不抱著他跳下來,他現在根本就沒有存活的希望。”
“我親眼看著……”當初她親眼看著那柄戰刀直穿北墨凌的心臟,分毫不差,甚至劍身在他心臟處殘酷旋轉,就算再有生存意志,也不可能活著,所以她才絕望的抱著他跳下了衡山。
扶子然作為醫學上的醫癡,琥珀色的眸子迸出亮光,說道:“將你們救上來的時候,我也以為他必死無疑,可是後來我隱約的察覺他還有一絲氣息,很微妙的氣息,等我將你們帶來了五靈山後,經過師父把脈才知道他為何還活著。”
“他從小身中七心金蟬,月月靜脈寸斷再重組,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身體構造已經非常人。”
“非常人?”心中的震驚化為遮掩不住的希翼。
“沒錯。”扶子然說道:“骨頭與經脈的擠壓,致使他的心臟以及其他構造都比常人要偏,想來他自己應該知道此事。”
比常人要偏?所以穿透的並非是他的心臟!
甄月瞳孔大睜,嘴角瞬間揚起,以北墨凌的身手,就算為她擋劍,也不會讓對方直中要害,正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才將計就計,而以仇晟的劍法斷然不會失手。
可他怎麽如此瘋狂!竟然拿命在賭,要是她沒有抱著他跳下懸崖,那他豈不是真死了!
“哥,他現在在哪裡?帶我去找他!”
扶子然見她焦急起身,連忙又將她拉了回來。
甄月見扶子然面露難色,心裡的恐懼再次蔓延,她忽然想起扶子然說過的一句話,無法平靜的問道:“現在也不是活著?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失血過多,胸口已經是血窟窿,又落下懸崖,受到寒氣襲體。”見甄月含著淚水,扶子然把心一橫,“他現在不死不活的,就吊著一口氣,墓九老前輩與師父都在閉關合力救他,已經一個月了還沒有消息,現在是關鍵時刻,所以師父不讓我打擾,本來要跟你說,可你一直無法冷靜。”
連墓九老閣主都來了,又有華時神醫親自救治,二人合力一月都沒有結果,他的情況該有多糟糕!
甄月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央求道:“哥,求你了,帶我去找他,我一定不會妨礙老前輩的,我就在外面守著,我一定會很配合的。”
“月兒……。”
“哥,求求你了……。”
扶子然看著她央求的可憐模樣,心疼的一刻也看不下去,這一個月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更是急的他寢食難安,可她醒來不是尋死覓活,就是哭的肝腸寸斷,他不想再看妹妹痛苦下去了,最後無奈頷首。
扶子然與甄月住在五靈山半腰上,五靈山山路崎嶇,高聳入雲,又有竹林陣法,所以外人根本無法上來,華時神醫年已過百,是個世外高人,常年閉關,所以獨居在山巔上。
甄月與扶子然爬上山巔之時,已經雲蒸霞蔚,晚霞落滿銀裹的山峰,甄月哈了口白氣,臉頰因為長時間運動不再蒼白,卻也勝在底子好,將扶子然甩在老後面。
幽靜竹園,青霧縹緲,仿若仙境,漫山的竹林之中,若仙若雲的竹屋立在翠綠之中,園中泉水傾瀉,濺在小潭之中,猶如山間靈鳥的清唱。
甄月的手指輕顫的推開院子的小門,唇瓣緊緊抿著,一想到北墨凌就躺在這間竹屋內,情緒就難以克制,猶如翻騰的巨浪,拍的她心肝疼痛。
剛剛跨出一步,就見眼前白影一閃,一匹巨大的雪狼從假石後奔出來,對著甄月齜了齜鋒利的尖牙,及時不友好。
甄月愣在原地,沒想到院子裡有一匹凶神惡煞的食肉動物,第一反應還是做好了防禦準備。
正在氣氛緊張之時,扶子然氣喘籲籲的爬了上來,瞧見甄月與雪狼的架勢,急忙衝在甄月身前,驅趕著雪狼,“退後,退後。”
雪狼吐了吐舌頭,收起了尖牙,卻仍舊沒有讓開的趨勢,渾然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態,氣的扶子然上躥下跳。
“誰在外面大吵大鬧的!”
聲音不怒自威,緊閉的竹門被人從裡面推開,說話的人氣呼呼的噴著氣,一身暗紅的棉袍,上鏽古怪的花紋,雪白的頭髮編成一個個小辮子,大約六十歲,半眯著的眼睛顯得深藏不露,配著一張威嚴的臉,絲毫不覺得裝扮花哨,反而呈現一股古怪的神秘。
此人便是西域白鳳閣閣主墓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