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整個廣陵城樓角落築起了熊烈的火把,將城樓下的一隊人馬照的一清二楚。
雲川軍統帥是東郯最富盛名的鎮國將軍,無人不識,守門的將士瞧清楚了常年征戰沙場的將軍,頓時大驚,更震驚的便是這對人馬中,一個湛青衣袍的男子,一雙細紋的眼睛點亮著整個夜色,此人便是范谷。
將士惶恐不已,大叫道:“快開城門,是將軍跟范先生,快去通知淮南王!”
城門咯吱一聲,緩緩打開,一陣清冽之風從裡面刮出來,帶著一股熟悉的味道撲向馬背上的男子。
范谷與王平策馬上前,身後跟著二十人的小隊,而中間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男子格外顯眼,雖然袍帽遮住了大半張臉,但是渾身氣焰低沉,坐在馬背上,脊背挺的如同一座山峰,屹立在黑暗中。
伴隨而來的便是陣陣馬蹄聲,從綿長的街道洶湧傳來,大地都微微震動。
“回來了、回來了。”
從城內狂風而來的中年男子,一邊策馬一邊高呼,聲音低沉卻有力,帶著股股歷經滄桑的喜悅,男子一襲簡單的華服,大約是剛剛睡下又策馬前來,黑白參半的發絲略顯凌亂,卻絲毫遮掩不住身上的軍人雄姿。
“參見淮南王!”
將士們紛紛敬畏行禮,這一夜注定是要改變整個東郯,有一個人將會徹底覺醒,帶著搖搖欲墜的故土走向另一番格局。
所有馬背上的男子紛紛下馬,隔著一尺的距離,淮南王激動道:“人呢?”
范谷與王平是歷經艱辛之後的喜悅,但八尺男兒怎會落淚,其中的血淚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他們踏上故土的那一刻,堅強的臂膀都會輕微顫抖,這一刻,他們終於完成了偉大的使命。將郯國統一的希望帶回了廣陵城。
他們側開身子,讓出一條道來。
城門的火把如同引領光明的聖光,將這個夜色照的如同破曉之空。
淮南王一眼便見到了被護在中間的黑袍男子,即使風塵仆仆。絲毫無損一身的英姿。
只見男子緩緩走過來,一步一步,走的很輕,卻很重,這一刻他心中激動的好似展翅的雄鷹。只等展開鋒利的翅膀,暢遊整個天地。
男子摘下遮住面容的袍帽,一張俊朗清雅的臉龐被映滿了火光,更加顯得眸色雪亮犀利。
“三皇叔。”仇晟沉聲說道,聲音些許沙啞,他很多年沒有見過三皇叔了,少年的記憶卻一直深刻在腦海,三皇叔常年征戰沙場,父皇曾說三皇叔就是郯國的城牆,能堵擋一切利刃。保護整個國土,再次見到這座郯國的城牆,心中百感交集。
“晟兒?我的孩子。”淮南王感慨激昂,緊緊握住他的雙肩,寬厚的手指輕顫不已,“晟兒,真的是你,我可憐的晟兒,七年了,我總算不負所托。蘇氏祖先在天有靈,終於讓你回來了。”
七年之後的久別重逢,那些過往和思潮洶湧而來,年輕的少年早已長成一棵參天大樹。挺拔的肩膀早已不是曾經的軟弱,它足可以劈山填海。
太多的悲傷跟蒼涼充斥在兩個叔侄之間,他們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太多的過往,那是屬於他們的皇族血脈,同存的民族之心。
“皇叔,晟兒回來了。”
一句回來了。說的千斤重,這是用無數鮮血換來的,剛硬的王平差點忍不住落淚,別過身子默默平複著心中的悲傷。
在隊後的季簡玄見證著這一幕,心中複雜難言,他已是國破家亡之人,前路渺茫,對於一個效忠的軍人,自己的國家已亡,是他們最難啟齒的痛苦,可看著一路守護的年輕太子終於踏上故土,心中一絲欣慰,總算不負所托。
他想起了覆滅的一百兵馬,心中一抹惋惜,掃視一眼存活下來的呂家軍,默默垂下了眼眸。
“王爺,小主子一路奔波,也累了,明日您們叔侄再好好絮叨。”范谷總是最理智的那個人。
“對對。”淮南王撫平情緒,一直握著侄子的手臂,點頭道:“先休息,這一路有勞范先生跟王將軍了,您們為郯國做出了非常大的貢獻。”
“這是我們應該的。”范谷與王平同聲說道。
城門兩側的將士們全部半膝跪地,敬畏凜然,異口同聲大喝:“恭迎太子,郯國統一指日可待!”肅嚴之聲激蕩在廣陵城半空,直達天際,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仇晟渾身一凜,面色徒然銳利,靜靜望著耀眼的星辰,感受著南方溫柔的暖風,心中的激動叫昂著每一寸筋骨。
他回來了,一直隱藏的夜狼終於回到了自己的領土,曾經在他心中種下的血淚將會一點點灑出來,遍布整個黃土大地,他想起了父皇,想起了母后、皇姐,想起了伴隨他出生的盛京宮,他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會過去,僅僅只是個開始, 他將讓這個天下在他的馬下爭鳴!
年輕的王者從走進巍峨的廣陵城時,人生終於開啟了新的一頁,命運的齒輪循循轉動,這一刻的西郯並不知道,一隻隱藏的夜狼已經蘇醒,七年的磨礪,已經變成一隻威猛的雄獅,他將徹底改變兩國僵持的格局,用他的鐵騎告訴曾經的血淚,血債血償!
仇恨的種子早已種下,命運輪回,終究躲不過一顆地獄之心!
“太子……”清脆低呼的聲音突然傳來。
走在前隊的淮南王身形一頓,回過頭來,同時仇晟也轉過身。
一直被楚仲護在身後的女子,款款上前,國色天香的面容楚楚動人,抬首指了指仇晟手臂的傷口,垂眸道:“你的傷要趕緊處理,我會包扎,在哈赤斯學過。”
“你就是哈赤斯的公主?之前探子回報說你被劫,沒想到這一路你經歷了這麽多。”淮南王打量著面前一副嬌羞模樣的女子,要知道一個常年嬌養的公主一路經歷逃亡,並不是普通女子能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