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現的光芒瞬間被擋在木門外,空氣中還夾著重重塵土氣息。 她剛剛穩住身形,就聽身後斷斷續續傳來嗡嗡聲,回身望去,嬌小的身子瞬間頓住,封閉的室內寒冷乾燥,東西兩個角落都堆著枯黃的草席,草席上大約二十個小男孩瑟瑟發抖的緊縮在一起,好像隨時一起死掉,隨時一起存活,空洞的大眼都寫滿無助跟迷茫,乾裂的雙唇陸陸續續發出害怕的抖音。
仇晟早已走到一個角落坐下,雙目打量四周,與那些惶恐不安的孩子截然不同,仿佛隻是來閑逛一圈,她企圖過去安慰那些可憐的孩子,奈何才微微近身,那些孩子如臨大敵,縮的更緊,對突然地闖入者警惕更勝。
仇晟挑眉含諷一笑,她見此也不惱,倔強的雙眸燃著熊熊烈火,開始謹慎小心的在室內環視,唯一的鐵欄窗也修葺的極高,蒼白的雪花不時飄進來,灑在她緊皺的雙眉上,她剛剛從縫隙中已經觀察,四周守衛森嚴,個個都是穩健的練家子,看來逃出去簡直是異想天開,而唯一的鐵窗太高,可行性也不現實。
那些縮成一團的孩子都滿頭霧水,不明白這個蓬頭垢面的小子為何在雪窗下站了這麽久。
一聲歎息傳來,她搖搖頭坐回仇晟身邊,見他面色淡然,悻悻然道:“你倒是悠閑,你看看那些可憐的孩子,馬上面臨的將是慘淡人生,你有辦法救我們嗎?”
他眉眼未動,殘忍的聲音在冰凍的室內嫋繞不散,“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人人命運多舛,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一日後,緊封的大門終於夾著刺骨的寒風慢慢開啟,昏暗的室內瞬間變的闊亮,那些昏昏欲睡的孩子瞬間緊繃,睡意全無,閃電般緊靠在一起,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感到一絲安全。
“先生,裡面請,這次有幾個好貨色,必定包先生滿意。”諂媚的聲音伴著緊促的腳步踏進室內。
領路的男子一身翠綠裘衣,大約四十歲,咧著嘴諂言笑語,滿口黃牙與翠綠相呼相應,簡直一副毀三觀圖,諂媚對象正是緊隨踏入的兩名黑裘男子,渾身凌然,氣宇不凡,頭上的黑絨帽不時飄下未化的雪花,眉宇間夾著風霜之氣,風塵仆仆的模樣,一看便知是快馬加鞭趕來。
甄月靜靜打量這兩位財主,回頭見角落裡的仇晟雙眸因激動而發著藍光,全身如同伺機的野獸,好看的嘴角露出嗜血的淺笑,她渾身一顫,不安道:“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仇晟眉眼未動,在她耳廓邊一字一頓道:“我最後好言相勸,你最好不要被他們買走!”
隻簡簡單單一句話,便讓她心裡的不安瞬間擴大。
“你們這些小家夥,趕緊過來給這位爺瞧一瞧。”滿口黃牙的男子吆喝聲瞬間讓她進入戒備狀態。
頃刻間,所有孩子被粗臂大漢鞭策成三隊,孩子們渾身如篩糠般顫抖,垂著眉眼不敢抬頭打量面前走來的黑裘男子,有些膽小的男孩陸陸續續發出嗚咽聲。
“哭什麽!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這可是讓你們一生衣食無憂的好機會,趕緊都給我閉嘴,否者將你們扔出去喂狗!”滿口黃牙的男子瞅著眉氣惱道,斜眼偷偷觀察為首男子的表情,生怕這些哭泣的貨物讓男子不滿意。
“元老板,這就是你說的好貨!”黑裘男子嚴聲道。
元老板抖著身子,腰又彎了些,邊擦汗邊道:“滕先生,蜀瀛交戰,死於禍亂的孩子不計其數,這些都是不錯的苗子……”一道寒光射來,
元老板抖擻吞語,將脫口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滕簡對身後的侍從道:“風影,驗貨。”
話音剛落,一道劍光閃電躍過,銳利刀鋒劃破寒氣,震耳欲聾的劍氣抨擊聲直擊耳膜,毫無症狀的狠狠撞擊顫抖的心房,頃刻間,整個狹小的空間瞬間衝刺著孩子們顫抖的嚎哭聲與尖叫聲。
一切都在轉瞬間,風影以雷霆之勢拔劍劃過三排男孩的咽喉,刀尖在每個孩子的咽喉處留下醒目的血口,面對突如其來的生命威脅,瑟瑟發抖的孩子們捂著血口逃向四面八方,更膽小的孩子早就昏死在地。
唯獨場中央的兩個單薄身子屹立不倒,鮮血一滴一滴順著不太光潔的脖子滑下,一個男孩眉眼未皺,隻有緊握的雙拳泄露了他顫抖不堪的心,而另一個孩子蓬頭垢面,面色蒼白,漆黑的瞳孔強壓著所有的恐懼。
有沒有搞錯!不是驗貨嗎?怎麽動起家夥了!甄月早已嚇的呼吸停頓片刻,全身虛汗連連, 大腦處於極度空白,直到四散的尖叫聲才讓她漸漸回神,太快的劍法,簡直不給喘息機,第一反應本想逃,奈何雙腿因兩天一夜的攀爬還未緩過勁來,眨眼間的功夫,她也平息下來,穿越過來,已經經歷了一些生死,現在也不像初醒時的驚慌失措。
她第一感知就是脖子上的傷,應該沒有大礙,隻是傷口有些深,不致命,她斜眼瞅了瞅身旁的仇晟,卻與他如黑石的眼眸不期而遇,只見他無波瀾的雙眸頃刻染上滔天般的不可置信,大概是沒想到一個膽小如鼠的小子在生死一線竟然臨危不懼。
她無奈笑笑,暗道:“不是不懼,是反映慢了些。”
另一邊的元老板已經火冒三丈,眯眼掃視逃竄的孩子,大聲道:“將這些沒用的東西全拖去喂狗!”話音才落,進來四五個大漢手腳迅速的將受驚的孩子全部了拖下去,哭喊聲瞬間消失,鋪天蓋地的寒意頃刻籠罩寂靜的屋內。
“滕先生,老奴確實花了不少功夫,沒想到這些兔崽子這般不經用,趕明日,老奴再撈些好貨色。”汗如雨下。
“你以為我們主子天天有閑工夫往你這裡跑!這幾年你們交的貨是越來越差,要是坊主怪罪下來,可不是你一個小小散牙居能承擔的!”風影收刀道。
嘭!元老板猛地跪下,上好的翠綠袍子沾了滿地灰塵,顫抖道:“還望先生網開一面,跟坊主說些好話,我們小小的散牙居哪能經得住那位爺輕輕一跺腳,今年的貨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不過這兩個小子可是好貨。”言畢指了指場中央垂首不動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