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晟被分在第一波,早早的進入了牢籠,而她被分在第二波,望著案首的竹簽,心中百感交集,恐慌、無助跟無邊無際的茫然,難道真要殺人嗎?她無法摒棄現代人公正的道德心,她無助的望向西北角的仇晟,而他也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也許他們會被命運玩弄,圈進一個生死籠,也許命運恩賜,讓這對若既如離的生死之交能躲開殘酷的對殺,但不管如何,甄月都進入了深深的迷茫。
前面的隊伍慢慢減少,都進入了相應的籠子,甄月腳步生鉛,希望這短短的一路能永遠到不了終點。
時間如梭,該她了,她望著暗黃竹簽,思緒飄向了遙遠的世界,父母還未離婚時的其樂融融,寵愛的將她抱在懷中,一口一個寶貝,長大後遊歷各國的自由平靜,舅舅疼愛的日日溫馨來電,姐妹們燒包的約電,一個個畫面風馳雲湧。
啪!一聲厲鞭,打破了溫馨和諧的回憶,支離破碎,她猛地抬目望去,目光凌厲,持鞭的衛士身形一顫,驚覺正午的陽光涼颼颼的,這一瞬間覺得這個小娃子有股攝人的威力,但轉念一想,這隻不過是一個十歲娃子,頓時一掃之前的驚顫幻覺,氣惱道:“愣著幹什麽!怕死就自行了斷!”
身後嗡嗡傳來少年們的諷笑,甄月緊抿唇線,力度如風,拔出一個竹簽,走向牢籠,忐忑沉重的翻過竹簽的另一面。
四十四號!她不自間松了口氣,仇晟在六十號籠子,免了互殺的局面。
沉重的踏進牢籠,叮的一聲,牢籠被重重鎖上,所有的少年都開始為生命而戰。
甄月望著對面黝黑的少年,不過兩米的距離,她都能看見他毛孔滴落下來的汗珠,順著結實的肌肉,對方的體積明顯比她要龐大,勝算可想而知。
鐺!兩把閃亮的短匕被拋了進來,少年閃電般撿起,脊背微彎,嗜血的望著瘦弱如柴的她。
所有的少年都由集中營的魄殺隊教授,毒殺、搏殺、擊殺,沒有複雜的武功招式,都是乾脆利落、腥狠的直擊要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任務。
少年們都熟知對方的招式,要想獲勝,比的就是快、準、狠。
甄月剛剛彎身欲撿起短匕,一道疾風而來,她大驚,身子閃電後仰,利刃從她鼻尖劃過,她皺眉靈敏側身,躲過他緊追不放的攻擊。
少年呲牙一笑,將地上的短匕嘭的一聲,踢出籠外,帶著毋庸置疑的勝利微笑。
甄月心中一寒,都怪自己魂不守舍,沒有在第一時間搶到武器,現在力量懸殊,她渾身冒著冷汗,心中如同萬騰交纏,一方面不想死,一方面又不想殺人。
轉瞬間,攻擊如洪水猛獸般招招逼近,帶著雷霆之勢,招招狠辣,她左右躲閃,借著身形瘦小,腳步如風,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猛殺。
少年額間滲出汗水,此時正值赤日炎炎,嚴格調教出來的少年心知不能再消耗體力,必須速戰速決,他猛地吼叫一聲,松樹上的烏鴉驚起展翅飛鳴。
他極力劈刺而來,刀鋒猛烈嗜血。
甄月看勢朝右躍去,鋒刀疾風飛馳,登時一道血痕撕灑,甄月悶哼一聲,沒想到這個看著笨拙的男孩,竟然思緒清晰,看透了她閃躲的招式,聲東擊西,緊急處收刀,向著她松懈的左邊刺去。
轉眼間又一腳踢來,她吃疼猛地摔倒,少年芒刺數刀,她身形如同靈蛇躲閃,但都被刀刃一一劃破她的周身,鮮血源源不絕。
少年見此,眼露驚喜,
發起全部功力,對著她致命一刺,突然一道驚雷劃破長空,烏雲滾滾,看樣子,一場暴雨將至。 她面色大驚,徒手接住了鋒刀,撕心裂肺的巨痛從手心傳遍全身,血肉翻滾,注意力頃刻間全部集中在這把染血的短匕上。
突如其來的狂風撕碎了四周的刀刃聲以及少年們的吼叫聲,每個存活的少年都拖著染血的雙腿走出生死籠,速度快的驚人,隻有四十四號還在最後掙扎中。
迫不及待的少年面目猙獰,狂笑幾聲,似乎已經看到自己勝利走出籠子的景象。
狂風卷起了滿地灰層,一時迷了人的眼。
難道真的要死了嗎?甄月的力量已經快流失殆盡,她隻是在拚命掙扎,血一滴一滴落在她蒼白灰黑的臉上,像流失的沙漏。
“甄月!殺了他!殺了她!”突如其來的暴吼劃破了生死線,帶著不易察覺的慌亂。
她斜目望向聲源處,男孩麻色勁裝染了星點血跡,應該是剛剛勝利出列,只見他瞪著如野獸般的眸子咆哮嘶喊,像護崽的雄師。
啪!長鞭凌厲而至,狠狠打在仇晟倔強的脊背上,瞬間一道刺目的撕裂口,訓練官怒道:“歸隊!”
“甄月!難道你甘心死嗎!殺了他!”
長鞭連續不斷,撕裂聲衝刺著每個人的耳膜,卻不及他聲聲的暴吼,殺了他!
甄月苦澀的雙眸蘊著淚水,滿眼都是他倔強的身影,看著凶暴的訓練官鞭鞭狠辣,而他卻屹立不倒,仿佛要與她同生共死,在很多年以後,她經歷滄海桑田,立在無情崖上,睥睨著前塵往事,唯一不忘的就是他最初的呐喊,那是他最真誠的泄露。
她內心波濤洶湧,生的欲望逐漸佔據了所有理智,前世的畫面越來越遠,今生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而此時她滿腦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讓他再挨鞭子了,她右手猛地發動全力握住刀鋒,鮮血如泉湧,她痛叫一聲,左手如閃電般刺向少年的眼睛。
啊!少年猝不及防,一聲尖叫,眼珠頃刻滑落,血窟窿猙獰恐怖,竟被她生生摳空,她趁機抬腿踢去,正中要害,少年彎躬悶哼,片刻的空隙,她以守為攻,奪過利器,如一道閃電幽靈,動作快的讓人看不清她的招式,一刀斃命,少年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瞪著另一隻眼捂著噴血喉嚨,嘭的一聲,到地而亡。
籠外的所有少年屏息驚訝,平日看著瘦弱的孩子竟然爆發力驚人,果真是深藏不露。
仇晟雙眸雪亮,終於吐出淤積之氣,卻見牢籠中的孩子扔掉血刀,怦然倒地。
“甄月!”他不顧訓練官的暴吼,朝著牢籠奔去,卻在牢籠外猛地蹲頓住雙腿,心中顫抖一如滿地的汙血。
牢中的孩子雙目空洞,死死盯著暗沉陰鬱的天空,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神情,在他心中,這個孩子性格倔強,心思善良,總是堅守著她認定的信念,可此刻,他深刻的感受到有些東西慢慢從她身體裡流失,一如他母親臨死前的模樣,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