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甄月瞬間恍然,驚覺王平考慮周全,就見王平與將士將水壺拋到冰河之上,手舉火折,策馬狂奔而來,烈風呼嚎,火折在投下的瞬間,被大風吹的越發明亮,啪的一聲,落在布滿火油的拱橋上,衝天大火瞬間鋪天蓋地,熱浪一股股瘋卷而來。
火勢猛起的瞬間,她透過火焰瞧見了那個追趕而來的孤傲身影,刀鋒般的鳳目在焰火的照拂下,好似刀劍上的鮮血。
大火頃刻間就籠罩了拱橋,橋下的冰河發出連綿不絕的斷裂聲,滾燙的溫度開始急速的融化冰層,甄月等人見此終於有個片刻喘息。
只聽嘭的一聲巨響,戰馬嘶聲長鳴,像一把帶血的利劍,讓甄月猛的一驚,待看清冰河之上渾身凌人的男子時,早就驚的倒吸一口氣。
剛剛有了喘息機的東郯將士們全部弓弦拉滿,將箭頭對準馬背上孤絕肅殺的男子。
眾人萬萬沒想到,這個威震天下的北瀛凌王,竟然瘋狂的穿過火焰,不要命的躍馬立在冰河之上。
拱橋的火肆無忌憚地吞噬著一切,將黑夜渲染的異常紅豔,冰河已經布滿裂痕,男子馬蹄下的冰層逐漸在高溫中變薄,涇河凶猛,北瀛人不善水,落下冰河只會被湍急的河水衝走,眾人此時才正正明白,為何世人均稱禹謨凌王為當世第一狂人!
男子一襲暗紋白袍,長長的墨發好似炫舞的利劍,身下的坐騎赤風,與它的主人一樣,沒有一絲身處危機的懼意。
隔著層層火焰,隔著湍急的河水,北墨凌的目光一刻也沒有從女子銳利堅定的臉上移開,一雙狹長鳳目蘊著滔天怒意,像一隻嗜血的蛟龍,最後變成徹骨的冰冷。
身後趕來的北瀛將士們,一聲聲驚呼,北墨凌似乎一句也聽不清,耳邊只有冷冽寒風卷著熱浪的驚鳴,心在高溫中,漸漸冷卻,如同過去的無數個夜晚,徒留滿地的寒霜。
甄月握著韁繩的手漸漸泛著青色,她決然的轉過駿馬,馬蹄剛剛提起,就聽一股深寒的聲音穿透黑夜,穿透熱浪,像一把重錘敲碎了她心中的彷徨。
“甄月,你若敢踏出一步,我必定揮軍南下,血洗東郯,讓東郯的百姓在我的劍下哀嚎,讓他在我腳下哀鳴!”
嗖的一聲,箭矢凶猛,朝涇河上直穿而去,卻被北墨凌一劍揮斷,青藍雕紋的長劍鋒利的好似飲過血。
王平放下弓箭,大聲罵道:“我郯國都是驍勇善戰的勇士,絲毫不懼你這如麻的劊子手!有種就放馬過來!”
凌厲的目光射來,竟讓王平身下的駿馬驚的後退,馬蹄在灼熱的雪地上打轉,氣的王平火冒三丈,直呼膽小的畜生。
扶子然不著痕跡的擋在甄月身前,企圖擋住那抹刺人的目光。
只見女子揚馬上前,大片的火光印滿她冷寂的身姿,越發顯得她脊背筆挺,她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他,眼神一寸寸冷了下來,斬釘截鐵道:“北墨凌,我說過你永遠擋不住我的步伐,就算粉身碎骨,我也會毅然離開,我們終究非同一類人,注定走不到同一陣營。”她眸子有著血光,決然到:“你若因我揮軍南下,我便誓死相抵,你要南侵,首先踩過我的屍體!”
字字如血刀,鈍痛像瘋長的蔓藤,瞬間席卷著北墨凌的四肢百骸,他以為他可以足夠冷漠,卻不曾想,心中的鎧甲早就在日/日相處中,變的裸,這一刻的他,覺得自己如此的低賤,賤到自欺欺人,賤到丟棄了心房的強盾,一股股鐵鏽味從喉間上湧,他決然的咽下。
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可笑,親手築起的美好在她眼裡一文不值,付出是這般的傷人。
“我們走!”甄月不願再看一眼,轉過駿馬,策馬絕塵而去,眾人也放下弓箭緊隨其後,火勢一但弱下來,敵人就會撐船渡河,到時候他們就會處處受限,所以迅速逃離才是上上之策。
夜色吞沒了奔馳的身影,摒葬了希翼的未來,最後化為一地塵埃。
“殿下,你快上來,冰層太薄了!”
赤風四蹄不停後退,尋找著穩當的方位,男子倘若未聞,一直看著漆黑的莽原,直到再也看不清一絲身影,在落河之前,鬼斧神力般,飛躍而起,與赤風穩穩停在河岸。
夜晚的風越發狂躁,將火焰吹向更加凶猛的境界,天空蒼鷹飛掠尖鳴,投下灰藍的暗影。
地上跪滿了北瀛禁衛軍,凌王妃逃走,他們責無旁貸,早已做好領死的準備,禁衛軍統領張良,微微抬首看著馬背上的主子,一直舌燦蓮花的他,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他跟著主子已經八年,經歷了無數大小戰役,主子在他心中一直是冷靜果斷之人,今夜的主子,渾身落寞,淡淡的傷痛似乎無法壓製,早就落滿了周身。
張良再也忍不住,輕聲說道:“殿下,回吧,屬下會派人從定陽取道,必定會在共城將他們攔截。”
北墨凌殷紅的嘴角苦澀一笑,不知是回答張良,還是自言自語:“還能追的回來嗎。”她是那樣的決絕,沒有一絲留戀, 他終究是輸了。
“能追回來。”張良連忙說道,聲音有一絲焦急。
一身風華絕姿的男子,忽然大笑起來,狹長的鳳目帶著火焰般的血色,揚著頭,望著孤寂的冷月,黯然的說道:“女人果真是世上最毒的東西,七心金蟬天下第一毒物,我嘗遍了世上最毒的兩樣東西,身子靈魂早就破敗不堪,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冰冷的風狠狠灌進他飛揚的袖擺,似乎冷卻了他初嘗溫暖的心,黯淡的眼梢,逐漸冷漠,比寒川下的冰河還要冷,那初綻的柔色頃刻碎裂,再次沉入寒潭,俊挺的背影孤寂的如同白雪上磞塌的雪峰。
北瀛帝軍中騎術最為精湛的虎豹騎,連夜過涇河分兩路追擊,企圖前後包抄,在共城攔下甄月等人。
甄月等人遇到的阻攔跟襲擊,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一路猶如喪家之犬,毫無喘息的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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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寵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