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有什麽好氣的,人各有志,她喜歡北墨凌,那就大膽追求好了。”
“可是……。”小離見姑娘波瀾不驚,好似拳頭打在棉花上,只能化為一聲歎息。
沉香池碧水蕩漾,綠柳環繞,春雨落下,泛起了清淺漣漪,雨霧彌漫,好像仙境一般籠了一層輕煙。
水亭之中,女子雙手撫琴,身上的輕紗隨風舞動,頭上的紫色絲帶好似飛揚的彩蝶,青絲柔滑,配著仙境,美得讓人窒息。
遠遠的一個紫色身影走來,身邊一個侍衛恭敬的撐著雨傘,漸漸走進,男子面容俊美,眼眸如星,鼻梁高挺,雙眉似劍,一頭墨發松松束起。
北墨凌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耳邊雖然聽見婉轉的琴聲,面色卻絲毫沒有波動,像往常一樣走進水亭就要離去。
琴聲驟然停止,原本彈奏的女子連忙起身,攔在北墨凌面前,緊張的不敢看他,低著頭說道:“夫子見過凌王殿下。”
“有事?”他的聲音空曠的好似漫天的雨霧,沒有溫度,沒有波瀾。
夫子越發緊張,手指緊緊拽著袖口,已經在水亭彈了好幾日,每次都不聞不問的擦肩而過,今日她鼓足了勇氣才站在他的面前,卻不只敢看著面前的雪白錦靴,輕柔道:“小女子昨日譜了一首新曲子,不知凌王殿下可有時間坐下來,聽一聽。”
“本王還有要事,音律講究心意相通,夫子還是找個能欣賞的人吧,本王不喜歡。”
言畢,剛剛抬起腳走了一步,卻被夫子抓住了衣角,即使隔著幾層衣服依舊能感覺到她的顫抖。
北墨凌面色漸漸冷了起來,看著她的眼神冷若寒霜,長眉漸漸憤怒的皺起來,眼睛飄到她抓住衣角的顫抖手指。忽然想起那天夜晚,他偷偷進了甄月的房間,她也是抓著他的衣角,銳利的面容別扭的看著一邊。睫毛像羽翼一般上下眨著,他心口一澀。
“放開!”
冰冷含怒的聲音讓夫子脊背一顫,連忙放手,驚知做了輕浮的舉動,連忙說道:“是小女子唐突了。小女子只是想……想彈一曲給殿下聽。”
夫子絕色的臉微微有些發白,一邊伺候的小夕早就嚇的跪在一邊,雙腿顫抖不已,凌王的冷真是名不虛傳。
北墨凌輕蔑的看她一眼,冷聲說道:“你想彈曲子就回紫晶聖宮吧!”
夫子一驚,嚇的花容失色,連忙俯身道:“小女子逾越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再抬頭時,男子已經走遠,紫色的身影冷的好似一座雪山。漸漸消失在雨霧之中。
“小姐,凌王殿下是不是怒了,這可怎麽辦?”
夫子盈盈秋水的眼睛淡淡羞辱,咬著米分嫩嘴唇道:“是我心急了些,他不是一般喜色的男子。”心中一絲疼痛,想起男子厭惡的眼神,就讓她難受之極。
而與此同時,走過了沉香池的北墨凌面色越來越難看,猛地停下腳步,將身上華貴的紫色金絲外袍脫了下來。扔在侍衛身上,面色陰沉道:“拿去燒了。”
侍衛一愣,這可是聖宮雲錦綢製作的衣裳,上面還有極細赤金絲。竟然燒了?暴殄天物啊,細細聞著,上面還有夫子身上的香味,這簡直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啊,侍衛心中歎息一聲,連忙道:“屬下遵命。”
北墨凌身上只剩下一件裡袍。濕雨吹在他身上,化成點點眩暈的圖案,清冷的身子轉眼就進了軍機閣。
轉眼又是半月,天氣漸漸開始熱起來,北瀛天氣格外奇怪,大半都是寒冬,可春季跟夏季總是極其短暫,院外蟬蟲的“呲呲”叫聲,越發顯得炎熱煩躁,悶熱的風讓人喘不過氣。
甄月滿頭大汗的坐在案桌前,手中翻閱著魯公秘錄,神情專注,眼神不時閃過亮光,這些日子她開始認真研讀魯公秘錄的摘要,裡面關於農業,工商業的記載極為詳細,北瀛農業經濟狀況都不如中南地區,又經常受雪災的影響,每年的糧食產量只夠自己食用,若是再擴充疆土,不主民農耕,長久以往,必定會引起饑荒跟內亂,這也是為何北瀛囊括蜀國之後,就開始休養生息,等這頭狼獅再將後需準備充足,一場天下吞並戰必定會再次響起。
中南地區的郯國雖然地產豐富,糧食農業發達,卻內戰不斷,一樣民不聊生,十五歲的男孩早早就參軍,家中全是老弱婦孺,農耕荒廢,百姓一樣沒得吃,不少禍亂的邊城百姓食不果腹,這樣戰亂的時代,都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
“姑娘,歇一會吧。”
小離端了一杯涼透的清茶放在甄月手中,甄月收起書籍,抬頭望著窗外問道:“今天是幾月了。”
“六月中旬了。”
“都一個月了。”甄月起身,走到清冷的庭院,看著天際微微出神,扶子然離開北瀛已經一個月了,至今了無音信,而她也徹底被禁足在巧雲居,門庭清冷,院子裡的灰塵都沒有人清理。
“姑娘,昨日夫子來過,但姑娘正在午睡,我也就沒有通報,打發她走了。”
“她來過?”甄月說道:“即是不熟的人,我也懶得笑臉迎人,更何況現在人人躲著巧雲居,她來了,免得染的一身灰,打發了也好。”
月落星沉,夜空璀璨,夏季的驕陽花朵朵嬌豔,清馥彌漫,五月手中的長燈將鵝卵石照的一清二楚,地上長長的影子有些落寞。
“殿下,可是要進去?”
五月的聲音極輕,往前走,拐個彎便是巧雲居,每夜主子都會在此處停留一會,他每次都會問問。
“不去了,走吧。”
北墨凌看了一眼有些微弱光亮的巧雲居,便轉身離去,挺拔的身影很快隱在濃墨的夜色中,一牆之隔,終是天之涯,海之角,走不近,看不清,多少個夢落花開,擋住著那濃濃的思戀。
遠在南邊之地的富庶之城,寂靜的驛站內,一盞青燈,一遝宣紙,每每下筆,滴上濃墨,便再也下不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