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哢嚓一聲清脆,在寂靜的室內清晰可聞,如同小雞的脖子一樣,輕易的就斷了,孩子瞪著一雙血眼,腦袋無力的聳在一邊,像麥子一樣無力,啪的一聲,瘦小的身子被重重拋在冰冷的地上。超快穩定更新小說,本文由www。lwxs520。com首發
“不!”
這一瞬間發生的太快!快的讓人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身處何地,甄月猛的抱住孩子余溫的身子,面色慘白,嘴唇顫抖,細碎呢喃著孩子的名字。
面外的打鬥聲漸漸平息,腳步聲越來越近,楚仲抹了一臉鮮血,沉重的走到窗邊,無力的說道:“我們都不是冷血的劊子手,可我們必須這麽做,希望你能理解!”
轟的一聲,緊閉的房門被踢開,季簡玄帶著幾個義勇軍衝了進來,就見一個黑影越窗而去,再無蹤跡可尋,他目光逡巡,就見甄月抱著孩子的屍體,一臉慘白。
“甄月。”季簡玄連忙上前,手上依舊提著長刀,上面有刺目的鮮血,一滴滴的落下,落了一地的蒼白。
季簡玄見她沒有反應,像個雕塑一般,抱著孩子一動不動,心中大急:“甄月。”想要接過孩子,伸手一碰,才發覺孩子早已氣息全無,心中的難過瞬間湧上來,伸手將孩子不甘的眼眸拂下。
“人死不能複生,我們已經盡力了。”
男人的聲音輕輕的,想要盡力的去安撫,雖然平常甄月雷厲風行,不輸男兒,可季簡玄心裡清楚,她外冷內熱,重情重義,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即便平時對這個孩子冷冷冰冰,可哪一次不是誓死保護。
甄月轉了轉通紅的眼珠子,拳頭緊緊握著,過了很久才松開,突然覺得很累,很想睡一覺,是不是半年沒有經歷血光,就會變的脆弱,她聲音輕飄飄的,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沒有一絲熱度。
“將他葬了吧。”
細雨飛揚,靜靜交錯,像極了人的淚痕。
甄月穿著鬥笠,身後是一眾戰士們,人人一臉歎息無奈,前方是一座小小的孤墳,孤零零的,有小小的黃花開在旁邊,在風雨中飄零。
甄月面色依舊慘白,耳邊突然響起孩子無措的聲音,大人跟他們是一夥的嗎?也要殺了我嗎?又響起孩子哀求的聲音,大人,求求你讓我留下來,我想跟大人學本事……
胸口悶悶的疼,像帶刺的小手緊緊抓著,好似要將她的心臟捏碎一樣,她緊咬著牙關,不想將心中的憤怒、悲傷、無奈咆哮出來,她已經學會咽下了一切。
從她決定站在阿仇身邊時,就注定了走在一條充滿鮮血的道路,注定這一生要背負很多罪孽,她抬起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細細的冰雨打在臉上,一片蒼白。
她願意為他披荊斬棘,願意為他提起戰刀,願意為他製煉兵器,讓他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戰場的死魂,痛刺的鮮血,漂浮的屍首,她都有參與的責任。
可她也是一個女人,也是一個內心渴望和平的女人,她總是想著今日的殘酷都是明日的光明,她可以不擇手段,卻不能完全做到冷漠人心。
沒錯,襄颺的死是權利相奪的犧牲品,是兩國爭鬥的致命利器,西郯得之,便會將襄老王之死的真相公告天下,太子之威將會受到滅頂的災難,東郯興百姓的口號也會被全天下人推翻,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各地藩王便會揭竿而起,擁護西郯,一致抵抗東郯,誰都不願意成為下一個襄老王!
除去襄颺,是東郯穩固當今局勢的重要所在!殺襄老王是東郯政權實力大增的關鍵,
從各個方面分析,這是最有力、最權威的做法。甄月自然清楚所有錯綜複雜的利害關系,讓她擬出最佳方案,她也會覺得殺襄颺是最好的方法,可她心痛如刀,即便這個方法最佳,卻也是最殘酷的,她從集中營掙扎求生,再到如今為信仰拚搏而上,深刻知道生命的可貴!
如果放襄颺一命,讓他隱姓埋名,從此流放關外,不再踏入中南,不也是一個方法嗎?難道除了斬草除根,就沒有其它方法?為什麽所有人的都如此冷漠,這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一條鮮活的生命,他沒有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就因為一個姓氏,讓他沒有活著的價值!
是不是人在權利爭奪、金鸞之爭上,會越走越遠,越陷越深?難道黃金的枷鎖就能困住人的良知嗎?
她眼眸徒然一亮,不會的,不是還有她在嗎, 她應該時刻提醒他,時刻勸導他,她相信他,從始至終她都是相信他的,她有信念,有目標,總有一天,殺戮會結束,世界會刮起新風尚,
那一天會來的!
她蹲下身子,帶著水珠的手靜靜搭在冰冷的孤墳上,心中默默而語。
“襄颺,對不起,我不能替你報仇,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不能做的事情有很多,我能做的事情就是盡力的去製止,竭盡全力。”
有很多錯誤,她只能選擇去原諒,就像念夏跟襄颺的死,她也是個平凡的人,會自私,會去守護她生命中重要的人,她做不到憐愛世人,但她會努力,努力改變所有的不幸。
可有時候,傷口一刀刀的殘留,慢慢積多,當致命一刀來臨時,早就毫無招架之力,碎裂成灰,毀滅整個生命!
遺忘不代表不存在,原諒不代表不疼痛。
明崖湖畔。
簡潔低調的馬車停在岸邊,上等的西北駿馬呼著白氣,喝著甘甜的湖水,湖面波光粼粼,天空碧藍,醉的人想睡覺。
精致的一小方紫貂暖墊鋪在地上,臨時搭建的小案上溫著香氣盈盈的清茶,旁邊是軟糯可口的梅花香糕,梅花豔紅,有別於南方的粉色香梅,梅花紅的刺眼,在熱氣騰騰的霧氣下,生出幾絲冷意來。
修長的手節骨分明,隨意的搖晃著紫玉茶杯,這雙手無疑是極好看的,仿佛輕輕被觸碰一下,便能失了魂魄。
男人坐在軟榻上,姿態慵懶,眼眸輕闔,遮去了眸光,如綢緞的墨發在清風拂動下,華美異常,一身雪白的錦繡華服,暗紋簡潔不繁瑣,卻貴氣難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