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升也好,宅院裡的家丁丫鬟也罷,沒有一個人敢去靠近內院的宋廷弼,他的權勢,他的舉止,讓人望而生畏。
聽到內院裡突然沒了聲音,宋文升緊張的守在門外不敢走,生怕漏了一句宋廷弼的指示。
可是等了半天,內院也沒個回音,他就嘀咕了一句。“這是怎麽了,睡過去了?”
宋廷弼當然不是睡著了,而是花語的幻象走了,頭也便不疼了,他披著衣服來回走,輕輕地朝鄧芙蓉住的房間裡走去。
屋裡有兩張床,一張是小玉的陪床,一張是鄧芙蓉躺的臥床。
小玉可能有些累,這白天晚上都得顧照這個病人,連宋廷弼進來,她也沒有察覺。
房間裡的燭台從不熄滅,宋廷弼就站在鄧芙蓉的床邊,看著那張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的臉。
也不知道她是睡了,還是醒著,反正從醫館回來之後,鄧芙蓉一直就是這麽個樣子。
只不過,那張大餅臉上顯得有些蒼白,宋廷弼眼中閃過一絲強烈的怨恨,俯下身來,在鄧芙蓉耳邊輕輕地道:“你要給我活著,使勁地活著,鄧芙蓉!你千萬不能咽氣!死了就太無趣了!你這惡毒的醜八怪!”
此時,鄧芙蓉那張原本沒有會何表情的大餅臉,突然抽動了一下,眼角微微顫動了起來。宋廷弼嚇了一跳,連忙直起身子,定定在看著沒有任何知覺的鄧芙蓉。
她,不是假死人嗎?!
“宋大人,你怎麽還沒睡?”小玉不知什麽時候醒過來,看到床前站著的宋廷弼,不由嚇了一跳。
宋廷弼擺擺手,裝出一絲悲傷:“沒事,你睡吧,我看看就走。”然後,他帶著幾分裝出來的傷感,默默地走出了房間。
只不過,就在他出門的刹那,臉上的那絲傷感驟然消失了。
徐茂先沒想到宋廷弼如此心狠手辣,居然真把花語弄沒了。
碧鋒一連找了七八天,也沒有再見到花語的影子,然後又去了趟花語的老家,也沒有人見到她回來過!這麽大一個活人,難道真能如此消失不成?
宋廷弼這幾天越發陰沉,很多人看到他紛紛回避,生怕禍及自身。徐茂先剛剛來到衙門口,李秋仁就發來傳信。
“徐大人,卑職李秋仁,不知大人今晚有空嗎?”
自從徐茂先當了荊州左州卿後,李秋仁就再也不敢隨意套近乎,因為他總覺得自己與徐茂先的關系,鐵不過董長順那些人。
但是他不敢對徐茂先有二心,徐茂先看到是他發來的箋條,立刻就回了他一句:“你有什麽事?”
李秋仁知道徐茂先很忙,也不敢拖拉,就直接說出了他來的目的。“塘平府的田博輝,他想今天晚上請你吃個便飯。”
“晚上再說吧。”徐茂先撕了箋條,就在考慮田博輝這個人。
這個田博輝,是塘平府吏部的員外郎,徐茂先當然認識,但是沒什麽交情。他此番來找自己,估計是為了塘平府那個吏部郎中的位置。
田博輝是塘平府的員外郎,封建興一死,他自然就盯上了這個寶座。
官場上這些事沒道理的,沒有誰敢保證,第一把手走了,就能輪到二把手坐。吏部郎中的任命,還得取決於上面的決策。
田博輝是找不到主心骨,才跑到荊州城來找徐茂先的,但是他與徐茂先又不是很熟,以前在塘平府的時候,沒怎麽打交道。
此刻的田博輝,心裡後悔得要死,尤其是得知徐茂先是布政司的兒子時,心都要碎了,當時就狠狠地給了自己兩巴掌。
田博輝的老婆也罵他,豬頭一個,做人太死板。徐茂先在塘平府如此勤政愛民,你就是再怕死,也得找個好點的隊伍站著。
不過田博輝能夠混到員外郎這個位置,也說明他有一定的能力,人難免有站錯隊的時候,關鍵是要知道迷途而返。
田博輝以前是賀毅林一路的,但他對徐茂先並不反感,不像施韋那樣很明顯,否則他今天也不敢來找徐茂先了。
封建興死了,這個位置空下來,除了田博輝之外,有資格的人還真不少。說不定哪天就從上面空降一個下來,因此田博輝就一直在尋找,接近徐茂先的突破口。
董長順和李秋仁兩個人都是徐茂先從宜陽府調去的嫡系,他跟董長順不熟,就找上了面相和善的李秋仁。
李秋仁跟董長順相比,性情要溫和一些,看起來好講話。沒想到他跟李秋仁一提,李秋仁立刻就答應了。
上次王麟給徐茂先推薦了個方世傑,李秋仁就在心裡想,自己也應該給徐大人推薦幾個有用的人,現在徐大人身邊的就那幾個,因此他也留上了心。
田博輝這人性格不差,所以田博輝來找他的時候,他滿口就答應了。
申時將過,徐茂先讓兩人找個地方等他。
他怕田博輝去太奢華的地方,被人家看到說三道四,他就自己提出來。“你們到城門酒樓吧!”
城門酒樓是城門邊茶鋪起家,到現在也是接南來北往路人的生意,裡面的布置非常簡單,桌椅板凳,牆壁上掛著油燈,店小二搭抹布,這基本上就算看全了。
這是一家連三流都不如的酒樓, 徐茂先提議到去這裡的時候,田博輝就有點猶豫,這地方也太寒酸了吧?
李秋仁知道徐茂先性格,他勸了田博輝一句:“無妨,徐大人不會介意這麽多。”田博輝也沒有辦法,隻得同李秋仁去了城門酒樓。
要了個包廂之後,他就問李秋仁,送多少比較好?李秋仁立刻就拉下了臉。“老田啊,你要是來這一套,我今天就不帶你去了,徐大人最煩這事了,萬一他發火,反而得不償失!我看你就聽我的沒錯。”
田博輝還有些不信,哪有不收禮的大人,只有說錢少的,以前給宋廷弼拜年,拿個一千兩,人家都不看在眼裡。
李秋仁見他猶豫,就告訴了他一個事實,徐茂先訂婚的時候,自己幾個人去的那些禮,都被他退回來了。
還真有這事?田博輝想想都覺得有些奇怪。
在官場裡混了這麽多年,不收禮的大人他真是頭一次看到。以前封建興當郎中的時候,他沒少送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