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下來,徐茂先頭都大了,早知道不如躲進雅間裡消停。剛走了田胖子,又來了黃大牛,接著又多了個秋墨才。
徐茂先就琢磨如何快點吃完,然後走為上策。
本來自己以前當主簿的時候,也沒見過這麽人情,難道這些人,都是衝著馮知府那幾句話來的?琢磨半天,徐茂先越發肯定,這些人又在玩放長線釣魚、人情投資的把戲。
只是在柳溫和蔣華山眼裡,他們的想法就完全不一樣了。蔣華山除了敬佩,更是崇拜徐茂先的人脈,二十多歲便能在官場上混得如魚得水,太不簡單啦。
而柳溫則在想,如果自己有朝一日,把官能做到徐茂先這份上,也不枉混一回官場。喝著秋墨才送的佳釀,柳溫看徐茂先的眼神越發不同了。
百兩雪花銀一壇的桂花釀,人家一上就是兩壇,到底要多大的魄力,才能降服這些地主暴發戶?在人脈交際這一方面,自己怕是一輩子,也無法跟徐茂先相提並論。
柳溫就在心裡盤算,如何跟徐茂先套好交情,以後搭點順風車,說不定在仕途上,還能再進一二步也未可知。
三人好不容易從宜陽酒樓逃出來,還沒有尋到落腳的客棧,徐茂先的應酬又來了,這次是盧本旺親自來接。
沒辦法,徐茂先帶著柳溫和蔣華山,在另一條街上與盧本旺匯合,盧本旺直接開問。“聽說你們在堂議上被馮知府誇讚了?我就過來接你去慶祝一番的。”
飯都吃過還慶祝什麽,等徐茂先想製止的時候,盧本旺卻怎麽不肯罷手。
不到一炷香,一輛嶄新的八抬大轎出現在幾人面前。盧本旺這次沒帶倩兒,自己是一個人來,看這小子賊兮兮的樣子,準是沒安好心。
徐茂先卻是明白,盧本旺這回是來感激自己和柳溫,在柳城銅礦礦難中幫了大忙。對盧本旺這小子,用句粗俗點的形容便是,他一翹屁股,就知道他要拉什麽稀。
果然,盧本旺朝三人喊道:“上轎子!柳大人,蔣吏司,咱們都是老熟人了,就沒必要客氣什麽。這好不容易有空出來,今晚我帶你們去瀟灑一番。”
三人上到轎子內,徐茂先與盧本旺同坐,柳溫和蔣華山坐在後轎。徐茂先從轎子裡,拿出煙絲器具和佳釀,將後轎的二人打點好,還美其名曰這是劫富濟貧。
“這是去哪?”
“自然是老去處,望雲軒唄。”盧本旺的轎子夠寬敞,八名轎夫技術也不錯。柳城銅礦的事完美解決,盧本旺心情頗佳,催著轎夫一路狂飆,用不到一炷香就來到了望雲軒門前。
“大家都吃過飯了,我們直接進紫雲閣吧?聽小曲喝花酒?”盧本旺問道。
喝花酒柳溫沒興趣,他就隨性地選擇了沐浴推拿,蔣華山不敢造次,於是跟著同行。徐茂先也讚同他的看法,畢竟在柳城縣累垮了,得找個師傅好好放松一下筋骨。
一起泡過湯泉,然後躺在那裡享受著全身推拿,的確可以消除疲勞。大家的意見一致,盧本旺笑嘻嘻的帶著三人向望雲軒走去。
進入紫雲閣的浴場按摩,這就是盧本旺不帶倩兒的緣由,看來今天是想玩點帶色的。跟盧本旺和徐茂先走在一起,柳溫就心安理得多了。
蔣華山走到門口,看了看望雲軒富麗堂皇的招牌,忙打起了退堂鼓。“徐大人,柳大人,盧掌櫃,我還是在外面轉轉吧,有什麽需要隨時呼我。”
做下屬的,自然要注意場合和身份,
要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能什麽時候都跟在上司身邊轉。 剛才一頓飯下來,蔣華山就有點後悔,自己本不應該跟兩位大人坐一塊,只是在縣裡沒這麽多規矩,平時去鄉下的時候,大家都一起坐慣了,甚至還有會睡一個鋪上。
如今去歡場找樂子,有可能關系到上司的隱秘,蔣華山倒也有自知之明。而盧本旺則拉了他一把。“來都來了,咱們又都是熟人,沒那麽多臭規矩,走吧!”
在柳溫和徐茂先默許下,蔣華山也一同進望雲軒的後院。這裡是露天浴場,四人脫了衣服,舒舒服服泡在一處很大的池子內。然後幾個人一邊閑聊,一邊享受著泡浴帶來的溫熱舒暢感。
“柳縣令,我們泡完澡,等下去找幾個師傅推拿。房間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今天晚上就住這裡,明天一起回柳城縣。”
柳溫此刻已經徹底的轉換了心態,從下屬變成了隨從,他朝徐茂先指了指。“一切聽徐大人的。”
後院浴場分兩個區域,一處是泡澡的浴場,一處是推拿聽曲的包廂。
望雲軒的包廂類似一個宅院,有單間也有雙人房,裡面擺設一應俱全,自然少不了帶色的畫像和書冊。
當然也可以在房間裡沐浴,但是徐茂先選擇了泡露天浴,畢竟大家湊在一起,可以聊聊天扯扯皮,不會象一個人呆在房間裡這麽沉悶。
泡完澡,渾身酥軟得如輕了十斤肉,徐茂先換上浴袍去了紫雲甲號房。臨走的時候,盧本旺遞過一碗冰鎮果漿,徐茂先想也沒想,一飲而盡。
這些時日確實夠累人,剛才又喝了不少酒,帶著三分醉意,徐茂先打起了呵欠便趴在床上不動,等待推拿師傅進來伺候。
片刻過後,房間門被輕輕推開,然後就是上門栓的聲響,這種地方徐茂先不止來過一次,早已習以為常。
掛門栓,是為了防止風大捎開門,客人被風寒侵噬,當然也有一些帶色的舉止,防止客人被人偷窺,暴露隱私。
徐茂先沒看來人是誰,就舒舒服服地趴著,等待著享受美好時刻。
進甲號房的是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長得很清純,五官俏麗分明,身段生得很高挑。雖然出身於歡場之地,卻有種不濯清蓮而妖,不施朱粉而黛的韻味。
女子隻穿了件暗紅的薄紗短裳,長不及膝蓋的短裙。腰間露出大截雪白滑潤的肌膚。大腿豐韻,小腿修長,在淡淡燭光之下,顯得有幾分嫵媚之感。
她就是望雲軒浴場新來的頭牌花魁鬱雅婧,宜陽府紅娟秀園分院的女學子。因為家道中落,老爹因為賭債被殺身亡,老娘悲傷過度正躺在醫館裡救治。
家裡連糟厄運,還有高額的醫藥費沒有著落,使這個不堪重負的家, 變得搖搖欲墜,正在讀書的鬱雅婧無奈之下,被熟人介紹進了望雲軒。
由於鬱雅婧自身條件優越,容顏出眾,雖然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讓她在望雲軒浴場紅火得不得了。不過話說回來,手藝連她自己都不敢恭維,但她的新老顧客捧場的最多,因此收益也相當豐厚。
在望雲軒的這段時間,鬱雅婧光是打賞的小費,就拿了足有上百兩,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也因此堅定了自己暫時委屈在望雲軒的原因。
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讓一個美麗的秀園女官,淪落成歡場的女卑,如此天意弄人,鬱雅婧也別無選擇。
至此鬱雅婧也端正了自己的心態,憑手藝吃飯,沒什麽好低人一等的,女卑又如何?自己可是賣藝不賣身的,盡管她知道,自己的手藝令人不敢恭維,但這並不影響她在這裡的地位和收入。
幸好在同行業中,望雲軒有一個獨特的規矩,就是任何人都不可以違背他人意願,強迫這裡的女卑,去做一些苟且之事,除非你情我願。
掌櫃鄭國祥的靠山很硬,其人又是黑白通吃,基本上沒人敢在這裡鬧事,正因為這條規定,鬱雅婧才能在眾多風流客的魔掌下,保全了自己的處子之身。
但今天鬱雅婧的心情卻是複雜,宜陽府名醫金大夫又來催債,必須結清五十金的診費,如此才能讓老娘繼續留在醫館治療。盧本旺探得了這個消息,悄悄與鬱雅婧達成了協定。
就在今晚,她必須獻身給眼前這位不知道年齡大小,無論美醜的客人,事成之後奉上五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