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如何能夠以一敵萬,找一個機會把敵人引入走不出去的沼澤、沙漠或迷宮,和他們比存活率,這是唯一能夠讓一個人戰勝一萬個和自己同樣強大敵人的辦法。 度牧的辦法,正是這樣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險招。
“你是說,我……我也會死?”孟三生臉色慘白。
“要讓妖尉妖師們猝死,你必須讓它們進入極度激動地情緒,並且拖垮它們的體力。那意味著,你要付出同樣甚至更多的激情和體力。你很可能比它們先死。”度牧低沉地說。
“不,絕不!”安娜尖聲叫道,“孟已經為這個世界做了太多事,他沒有理由做出這樣的犧牲。這樣的死亡,這樣的戰鬥,實在太可怕,太不人道了!”
“對!”艾達一把拉住孟三生的胳膊,“孟,和我們一起走吧,想辦法逃到南方去,我們一定能夠做到。”
“……”孟三生甩開艾達的手,腦子裡一片空白。
“隊長!”奧維莉亞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奧維莉亞、泰斯拉和龔金盾都衝到了他的身邊。
“度牧的辦法根本行不通。我們只剩下7天,根本來不及累死體能那麽充沛的妖軍。放棄吧,我們不能沒有你,賣萌社不能沒有你。”奧維莉亞嘶聲道。
“是啊,隊長!這一次任務失敗了,沒關系,我們還有下次,你總會有辦法的。”龔金盾動了感情,“你別為了公會裡面的小號把自己都賠進去,我們大不了申請回去。”
“隊長,我不認同這個辦法。”泰斯拉罕見地透露出了負面情緒以外的一絲細膩情愫,“為了一個任務喪失公會靈魂人物,這是不可取的。”他的話,讓孟三生感到了淡淡的溫暖。
孟三生扭過頭去,抬手重新攀上了卡車後車廂,居高臨下地看著遠方。遠方逃難的人群如黑色的潮水,老弱婦孺的哭喊聲如夏日的雷霆。更遠的地方,藍色的妖軍之潮迅速蔓延,一點點蠶食了周圍的街道。被轉化的人發出臨死前絕望的尖叫。
曼哈頓中心王者之劍摩天樓上燃起了滾滾的硝煙。聖裁軍瘋狂地嘶吼聲震耳欲聾。一個個孤獨的身影在妖軍中縱橫馳騁,電光火影此起彼伏。那是進化者聯盟對妖軍做出的最後抵抗。
這個世界,所有他牽掛的人都面臨生死存亡。
“不,不!”孟三生忽然大聲吼道。
所有圍著他勸解的人們,都被他突然的爆發震住了。
“這不只是一個任務,這不是一個虛擬的世界。”孟三生嘶聲道,“這才是我們真實的世界。是我們生長的地方。”
“啊?”安娜和艾達茫然望著他,不知道他的重點在哪兒。
但是度牧、奧維莉亞、泰斯拉和龔金盾都明白她在說什麽,他們的臉色都變得格外肅穆,凝神靜聽。
“這是……”孟三生緩緩舉起手中的電吉他,深情地撫摸著橘紅色的琴面,“這是我大哥留給我的使命。我必須去完成它。”
“不,不要。孟!”安娜雙手用力砸在卡車的車廂壁上,尖聲道,“這些不是你的錯,你沒有任何義務去承擔這一切!”
“這不是義務。無論大哥曾經做過什麽,都已經不再重要,我是他的弟弟,所有的帳,算在我身上沒錯!更何況……”孟三生的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的笑容,“我一直夢想能夠成為歌星,今天是我夢想實現的一天。”
“孟!”安娜和艾達痛心不已地齊聲叫道。“隊長!”奧維莉亞和龔金盾都感動地哭了出來。
泰斯拉和度牧呼吸急促,不知所措。他們似乎都不太善於處理如此激烈的情緒。 “這是拯救世界的唯一方法,也是大哥留下的唯一線索。誰都不要說了,我已經決定了。現在誰來告訴我,我的個人演唱會,應該在哪兒舉行?”孟三生此刻徹底豁出去了,隻感到渾身都是激動的熱潮,恨不得找個地方把牆踢個洞出來。
“麥迪遜花園廣場就在附近……”艾達淒然開口,淚落如雨。
“艾達!”安娜氣憤地叫了出來。
“安娜……,這是唯一的方法。”艾達死死咬著嘴唇,臉色慘白。
“你怎麽忍心?”安娜嘶聲道。
“麥迪遜花園廣場,喔!”孟三生仰天怪嚎了一聲,“爽——!我一定是第一個在麥迪遜花園廣場開個人演唱會的華人。”
“其實是張學友,不過……”安娜下意識地糾正了一下孟三生,隨即淒然閉上了嘴。
“我有朋友可以幫我搞定麥迪遜花園廣場的音響燈光。”艾達鼓足勇氣開口道。
“我有辦法把麥迪遜場館裡的音像切到紐約所有的公共電視屏幕上。”泰斯拉接口道。
艾達和安娜吃驚地望向他。
“別問我我是怎麽做的,這是我的個人黑客……個人秘密。”泰斯拉差點說走了嘴。
“那就別耽誤時間!”孟三生居高臨下地大聲道,“我們時間已經不多了!快快快!”
眾人紛紛鑽入改裝卡車的前車廂,發動引擎,朝著麥迪遜花園廣場風馳電掣地駛去。
一個小時之後,早已經沒有人影的麥迪遜花園廣場四門大開,孟三生懷抱電吉他,站在了場館舞台的正中央,面前環繞著大大小小的麥克風,在他的背後,大型音響器材,比比皆是。艾達和她在麥迪遜花園廣場的朋友在一個小時時間內,居然搞定了一個簡易大型演唱會的演出準備,這絕對算是一個奇跡。
而泰斯拉則發揮了他科技原力體系的怪才,用黑客技術控制了整個紐約的公共大屏幕,將演出的實況播放到整個城市的各個角落。
“孟,一切都準備就緒。”艾達走到舞台上來。
“哦。”孟三生站在空空如也的場館舞台上,望著一望無際的漆黑觀眾席,心中突然怦怦亂跳。這個時刻,他害怕的竟然是:如果待會兒大規模忘詞,那該怎麽辦。
“給!”安娜推過一台多媒體電腦,放到孟三生的側面。
“這是什麽?”孟三生好奇地問。
“這是我倉促間弄的一個卡拉OK播放機,我已經做了靜音,上面有歌詞提示,你可以在這裡設定自己的歌單,然後一口氣放出來。”安娜說道。
“哎呀,安娜,你太周到了,這簡直是救了命了。”孟三生大喜。
“隊長,我已經用我帶來的儀器升級了這裡的音響系統。”泰斯拉隨後走到他的身邊說道,“它可以通過接收到的電吉他旋律和音波智能為你伴奏。”
“我靠,你也太虎了。”孟三生頓時被泰斯拉的超能力震驚了。
“舉手之勞,我……我……”泰斯拉的臉微微一紅。
“你能做的還有很多,我懂的。”孟三生眉花眼笑,在最關鍵時刻,泰斯拉終於暴露了底細。原來他也是末日秀的腦殘粉。
“隊——長——!”龔金盾氣喘籲籲地跑進廣場,“我……我把好幾撥妖奴軍都引過來了,我了個去,老多人啦,就要來啦,你準備好沒?”
“我OK的!”孟三生興奮地吼了一嗓子。
“那……那所有人,快閃吧,閃晚了就被留下啦。”龔金盾尖聲道。
“孟!”艾達和安娜轉頭望向孟三生,依依不舍。
“快走吧。”孟三生和她們深情擁抱,狠狠親了親她們的臉,“剩下的交給我。”
“孟,我會永遠記得你。”安娜捧住他的臉,瘋狂地親吻著。
“走吧,嗚……走吧。”孟三生不得不用力推開她,催促她快走。
在龔金盾和泰斯拉的勸慰下,安娜和艾達不得不放開孟三生,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麥迪遜花園主會場。
“隊長!”奧維莉亞終於找到機會,她熱情地擁抱住孟三生,給了他一個芳香悠長的擁吻,“我等你回來,我知道你一定能夠能活著回來。”
“走吧,小奧。”孟三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輕推開她。
奧維莉亞捂住嘴,強忍住淚水,猛然扭頭跑走。
“隊長。”最後一個走的是度牧,他將一具長頭髮的假發套遞給孟三生,“給。”
“這是什麽?”孟三生失聲道。
“假發套,這樣看起來更搖滾一些。”度牧木然道,“我在網上看到的。”
“哈,你果然有心思!”孟三生用力一點頭,將假發套呆在頭上,“看起來怎麽樣?”
“很好,”度牧說到這裡緘默了下來。他沉思了片刻,開口道:“這是我的主意,也許我該留下。”
“度牧,這不像你啊。你留下來能做什麽?”孟三生笑了。
“什麽都做不了。”度牧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麽想留下?”孟三生問道。
“我無法解釋。 ”度牧遺憾地歎了口氣。
“你這家夥,開始有情商了,不錯。現在立刻滾蛋。別這礙手礙腳的,沒見我的觀眾就要進場了嗎?”孟三生道。
“隊長,再見了。”度牧朝他點點頭,轉身離去。直到最後,他仍然沒有說“永別了”而是說“再見了”。這說明,他對於未來,仍然有著一份不切實際的希望。這和他務實而精確的思考風格格格不入。也許,跟隨孟三生久了,他終於開始明白了人類的感情。
所有人都離開了。場館裡暫時陷入一片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孟三生來到點唱機前,一首首地點著自己聽過唱過的歌曲,心中百感交集。
從小到大,他就夢想擁有國際巨星般的眾人矚目。為了贏得旁人的注意,他學會了無數的雕蟲小技,包括彈吉他唱情歌,包括視頻解說打dota。冥冥間,他總有一種感覺,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總會有實現的一天。
現在他的夢想終於成為了現實。但是,這也將成為他能夠實現的最後一個夢想。
“你真要小心自己發的是什麽願啊。”孟三生心頭湧起一絲刻骨銘心的苦澀滋味,“一個不小心,你的夢想就實現了,那時候你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哦。”
“咚”地一聲巨響,麥迪遜花園場館虛掩的大門被無數個藍色的人影擠開,上萬個聖裁妖奴如潮水般湧入場館之中,朝著台上孤零零站立的孟三生咆哮著撲來。
“喲,都來啦。”孟三生精神一振,揚聲吼道,“來,都來!都來聽我的演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