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夜又帶著風倚鸞走完了上面幾層，真的把天牢完整的參觀了一遍。

順路還看到了安枕閣的前長使，青扇。青扇被關在第三層，已經被吸盡了修為，並且被清除了所有記憶，變成了沒有過往的真正的白身。

風倚鸞也終於知道了野修被安枕閣抓捕之後都會經歷什麽。

安枕閣把野修抓來之後，會先關在天牢的地下一層和二層中，然後逐一提審，問他們是否願意改修魔道，若有願意跟隨聖帝的，便會傳授功法，放到下層的魔修秘境中去錘煉，六品之後便送到地下第六層，也就是南霧蘿門前掌門所處的那一層繼續修煉，並等候著和聖帝一起回魔界。

若有不肯歸附聖帝、而且死也不肯臣服的“硬骨頭”野修，則會遭遇到兩種待遇。

其一，會選那些硬骨頭中資質甚好的，先放到極境秘境中折磨幾輪，之後便強行用魔毒侵蝕改造，使其最終轉變為魔修，再慢慢馴服。

其二，對於那些既不肯歸順、資質也平庸的野修，則會被放到第三層去，吸盡他們體內的修為，並清除他們所有的記憶，讓他們變成白板一張，再安排到安枕閣中，讓他們從掃地使乾起，一邊重新修煉，一邊為聖上效力……

“所以那些野修無論怎麽掙扎，無論怎麽選擇，無論願不願意修魔道，都終究逃不脫被變成聖帝走卒的命運?而且沒想到安枕閣的很多人竟都是野修出身?”風倚鸞感覺這真相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霜夜說:“因為若只是把野修抓回來關在天牢裡面，這未免太浪費了，那麽多人每天吃喝也得耗費食物，若白養著那還不如直接殺掉了事，可是人也是資源，他們身上的修為也是資源，豈能一殺了之?”

“大人我似乎並沒有問這些！”

“但我所回答的，正好能解你心中的疑問。”

“所以你們便把活生生的人都視為物品一般的資源了?”風倚鸞問。

霜夜說:“沒錯啊，實際上，自上古以來，在所有帝王和諸侯國君的眼中，所有的黎庶平民不都是一種資源麽?種地產糧，生養人口，交稅服役，這便是不竭的資源。”

風倚鸞:“……”

霜夜這句話直指真相，她竟無法反駁。

但她又想到一個問題，便問:“既然如此，那為什麽安枕閣在抓捕野修的時候，會殺掉不少野修?既然認為所有人都是資源，那為何不能把他們全都活捉了帶回來?”

霜夜想了一下說:“安枕閣出去抓捕野修時，肯定會遇到激烈的反抗，兩方相鬥起來死傷是在所難免的，翡衣都總免不了死傷，所以安枕閣並不禁止殺掉野修，每次能抓回多少是多少，聖上也從不勉強。

他又說:“另外這天下皆傳言，‘野修一旦被抓進天牢，就會遭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這句話早就傳得人盡皆知。雖然這並不是事實，且其中多有誇大，卻讓天下所有野修感到了恐懼。因此，那些野修在遇到抓捕的時候必然會拚死抵抗，寧願死了來個痛快的，或者和翡衣同歸於盡，也不想遭受傳說中那種無窮無盡的未知的折磨。”

“呵~~大人似乎也清楚安枕閣在世人心中是怎樣的形象。”

霜夜說:“當然清楚了，但聖上的目的正是要威懾嚇唬世人，自然形象越冷血越好，只要讓天下大多數黎民都低頭過日子就行。”

風倚鸞不屑道:“聖帝這暴行還有理了?”

“天下太平的基礎是要讓黎庶白身不要有過多的非份之想，要讓他們無思無欲，隻管吃飯穿衣，安度天年。有安枕閣震懾大陸，

便能讓九成九以上的白身不敢有修煉的念頭，剩下的野修便只是極少的極少數;另外，安枕閣從不欺負普通的白身和弱小的良民。”“這最後半句倒是真的……”

在風倚鸞的印象中，師父和舞掌櫃他們當年在繞水鎮呆了至少十幾年，小心扮演著弱小的白身，每天都裝得規規矩矩，便一直都安安穩穩。

“只不過……若說安枕閣真的不欺負白身，這話也不全對，那些掃地使們作威作福、吃飯不給錢，還一個個裝得像大爺似的。”

霜夜略微尷尬，就好像他自己吃了平民的飯不給錢似的:“……掃地使人數太多，難免有約束不到的地方……”

風倚鸞卻很快就拋開了掃地使吃霸王餐的事情，忽然問:“對了大人，那你呢?”

“什麽?”霜夜沒反應過來。

“大人你……是否知道自己的過去?”風倚鸞心想，霜夜大人會不會也是野修出身呢?

沒想到霜夜坦然說道:“我的祖上，早在聖上還是皇子的時候就選擇了追隨聖上，後來，聖上和前太子的勢力明爭暗鬥， 我的先祖立過功，因此被聖上視為親信，直到我這一代亦然，我是從禁衛親隨選入安枕閣的。”

“哦……”風倚鸞本以為霜夜也是可憐人，沒想到他卻出身於所謂的“忠臣世家”，便頓時收起了同情之意。

不過這也難怪霜夜會對聖帝如此忠心……

霜夜說:“公主，若再無疑問的話，我們便回去面見聖上吧。”

風倚鸞說:“不，等一等，我還有幾個疑問。”

“公主請問。”

“聖上這麽黑暗殘暴的統治，就沒有人想造反?”風倚鸞問得很直白。

霜夜:“……公主能否換一個問題?”

這話若換成了旁人問出口，那麽毫無疑問當場就是死罪，但鸞公主卻不同……霜夜覺得，就算是當著聖上的面，鸞公主肯定也敢這樣問。

於是他說:“聖上憑借的是絕對的實力，我相信憑聖上一人就能滅掉整個大陸的所有生靈，更何況放眼大陸，除了聖上的親信，沒有六品以上的臣子在外，誰能有本事造反?”

風倚鸞又問:“既然聖上不怕有人造反，為何又不許野修存在?”

“聖上控制天下修真者數量的原因之一，是為了收攏靈石、維持禁空法陣。禁空法陣的主要目的並不是為了壓製野修，而是為了與上界皇仙抗衡，使皇仙不敢輕易下界來征討。”

“禁空法陣不是有諸侯國的王族和臣子獻祭麽?這些還不夠?還需要從野修手中摳靈石?”風倚鸞問。

霜夜神色一緊:“公主竟知道此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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