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倚鸞說:“這事對前輩來說沒意義,但對我和師父來說,卻有意義。而且,前輩您允諾過可以幫我做兩件事,如今還欠著一件呢,這不正好麽。”
冽蕊說:“沒錯,本尊曾答應過可以幫你做兩件事,可你一件都不為自己考慮,總要幫那些陌生人,什麽所謂的正道,一群無用的廢物罷了,你把本尊允諾給你的機會浪費在這些陌生的廢物身上,鸞兒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你這叫無意義的聖母心,你以為你能修得聖人道?”
風倚鸞聽冽蕊這樣說,她歎息自笑,輕輕搖頭,表示不認可冽蕊的話。
霜夜大人也曾說過類似的話,所謂無意義的同情心與兼愛……可是自己若有機會、有能力救人,為何不救?
她說:“前輩可還記得你當時是如何承諾的?你說過,可以幫我做任何事情,只要你能做到的、只要不危及你的性命、只要不超出你的能力范圍,你都可以幫我做。那麽如今我提出來了,你便隻管履行承諾就行,不要管我要救的人是誰,我要救的人肯定是正道啊,你當時又沒有說過不幫你討厭的人,為何現在又失言呢?”
冽蕊輕眯著雙眼,看著風倚鸞。
這丫頭要讓她去救自己最討厭的那群人,這純粹是在給她心裡添堵嘛,她對風倚鸞這丫頭還是很有好感的,但這件事情讓她心裡很不爽。
如果反過來想,就等同於軟磨硬泡地逼著一個很正道的正道尊者去救一群魔修或者妖邪,那正道尊者肯定也是打死不從的。
可是,這話若在正道口中,怎麽就那麽理直氣壯;到了他們魔修口中,拒絕起來就顯得很沒有底氣了呢?
憑什麽啊。
冽蕊輕悠悠地說:“本尊不樂意。”
風倚鸞本來還想再說什麽,卻隻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師父,攤手道:“前輩說她不樂意。”
墨平意似乎沒過腦子,就呆呆地問:“那怎麽辦,若強行去劫獄的話,難免會有死傷嘛。”
他的言外之意是,無論冽蕊肯不肯幫忙,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得做,冽蕊若能幫忙自然最好,這是最省事最平和的辦法;如果冽蕊不願幫忙,就只能按端墟的計劃行事了,一步一步下來,死傷是在所難免的。
風倚鸞知道舞姐姐的執念,也知道師父的決心,師父開口說得輕輕淡淡,似乎還有些憂懼的意思,實際上,師父擔憂的是別人的性命,不是他自己的。
冽蕊說:“我不是不肯幫你們,我只是不想救正道。當年我答應鸞兒兩件事,是想在鸞兒你危險的時候救你,沒想到,你卻隻想著別人。”冽蕊說著,輕輕搖頭表示不能理解。
風倚鸞說:“因為我會努力讓自己足夠強大,我不需要誰救我。”
塵三鬥插話說:“鸞兒啊,聽你的意思,你這是要和聖帝對著乾?是聖帝命人把野修抓起來的,倘若聖帝最恨野修,你這不是去戳了最不該戳的地方麽?”
風倚鸞說:“不,聖帝最討厭的不是野修,或者說,他對野修的態度並不是不可解的死結。如果聖帝對野修的態度真那麽極端,我是絕對不會冒冒失失的請冽蕊前輩去說這個情的。”
“哦?”冽蕊抬眼看著風倚鸞,繼續若有所思。
風倚鸞說:“最起碼的人之常情我當然懂,就算冽蕊前輩在聖帝心中的份量再重,我也不可能慫恿前輩去觸聖帝的逆鱗嘛。”
塵三鬥問:“你不是說,等聖帝找到了冽蕊,他就會回魔界去。那你們再等等不就得了,等我們都去了魔界,這世間不就是正道的天下了,到那時候還用這麽費心思的救人?”
“我總覺得,
那時恐怕就來不及了……只怕那些野修們根本活不到那個時候。”風倚鸞忽然問:“塵前輩也想跟著一起去魔界嗎?”塵三鬥說:“當然了,我也想去魔界,不知道聖帝去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
風倚鸞說:“應該會的。聽說,聖帝早就打開了此界通往魔界的通道,把不少魔修都送過去了。”
塵三鬥說:“仗義,衝這一點,我越來越敬他了!”
風倚鸞:“……”
她覺得塵前輩的點挺奇特,今天居然不再吃醋了,似乎還越來越崇拜聖帝?
這時,冽蕊終於對風倚鸞和墨平意輕聲說:“這事太難為本尊了,我需要靜靜地想一想這些事情,理個頭緒出來。待我想好了,再給你們回答可好?”
……
風倚鸞和墨平意離開了倚蘭閣,她沒有把屯雲劍帶走。
冽蕊也沒有再提醒風倚鸞帶走屯雲劍和塵三鬥,她似乎忽然默認了塵三鬥可以留在倚蘭閣,留在她身邊。她說可以幫塵三鬥修煉器靈功法。
其實風倚鸞把器靈功法交給塵前輩的那一刻,就等於把自由也徹底交還給他了,從此她手中不再有屯雲劍,只有攬意劍。
話說等到來年春天,還得抓緊提升攬意劍,或者再想辦法鑄煉出更好的重劍才行。畢竟自己現在已經是五品, 攬意劍卻只有三品。
另外她還想到一件事,來年開春若要煉劍,她該如何對百裡師父說呢?自己的真實境界只怕終究是不能瞞著百裡師父的,不能一直瞞下去,還得提前想一個合適的說法才行。
風倚鸞和師父找到高大人,一起把師父送到了書房旁邊的清居內,墨平意不挑剔,覺得一切都好,就在此暫時安頓下來。風倚鸞又去見了僖王,說了幾句話,便施禮告退,回到自己的煙霞院。
……
至夜,冬月朦朧,風倚鸞獨自坐在窗前,忽然很想念楫離。
以前有他在身邊時,無論遇到什麽事情,她都可以告訴楫離,兩個人一起商量,那種感覺讓心裡很踏實,知道有一個人會一直陪伴著她,可以相互依靠……然而如今已有太久太久的時間沒有和楫離說過話了,加上她在潛修海時間沉淵內度過的清修歲月,真的太久了,久到恍如隔世般的離別。
如今雖然也與師父重聚了,但師父畢竟是師父,感覺是截然不同的,能與師父交心的人應是舞掌櫃吧。
而此時風倚鸞隻想靠在一個人的肩頭,發呆或者說話,都行。
自從離開了繞水鎮,她與楫離一起經歷過許多事情,或者說她所經歷過的事情楫離都知道……
風倚鸞回憶著相識之後的點滴過往,呆坐著,任由思緒飄遊。
唯獨有一件事,楫離至今不知……那便是關於她發過的毒誓。
毒誓……
風倚鸞腦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她在漫漫思緒中抓住了一個問題。
“等等,毒誓的內容是什麽?”
這個毒誓,似乎已經不破而解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