楫離聽到有人過來,便打住了話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兩名弟子見到是楫離,一句話都沒說,便又把頭縮回去了。又過了不多時,才喚來了一名傳送執事,執事沉著臉,一言不發,打開了井口上方的結界。
楫離準備帶著風倚鸞一起上去,那位執事冷聲問:“楫閣主,請問,你身邊這人是誰?是何來路?”
楫離仰面朗聲答道:“這是我此次出去在路上遇到的一個朋友。”
“呵,朋友?本門有本門的規矩,楫閣主難道不知道?身為倍受眾人矚目的閣主,豈能無視門規,隨意帶朋友進來?”
這名傳送執事的職位雖然比楫離低,但仗著年齡比楫離大,修為等級也比楫離高,所以用這樣的語氣同楫離說話。
楫離繼續朗聲說:“朋友受我牽連,已成為安枕閣的緝捕目標,她沒有修煉過,還是凡人,如果不帶她回來,任留她一個人在外面的話,便只有死路一條,所以還請容我帶她上去。”
傳送執事板起臉說道:“那也不行,你速速送此人離開吧,若再多言,我便立即去稟報律閣閣主!”
“她有沒有修煉過,師兄難道看不出來?”楫離隱忍著,依然敬稱這位執事為師兄。
執事撇著嘴冷笑,不搭話。
跟在這名執事身邊的兩名弟子幫腔說:“你說這人是朋友就是朋友了?我們怎知這人是不是什麽地方安排來的細作之類,對本門有所圖謀?”
“就是,如今這年頭風雨飄搖,大家每天都懸著心過日子,我們可不能隨便讓任何一個外人進入宗門,我們得替所有同門的安危負責!”
楫離兩手的拳頭在暗中攥緊,他克制著胸中的怒意,說:“不如我去稟告掌門,讓掌門定奪此事,看掌門如何說!”
“哼,楫閣主請便,只是此人暫且還不能上來!”
楫離深深吐出一口氣,才轉過頭看向風倚鸞,柔聲說:“抱歉,連累鸞姑娘受委屈了,你在這裡稍等我片刻,我現在就去面見掌門,向掌門說明情況,請他放你進來。”
風倚鸞擠出一個微笑,大度地說:“楫離你去吧,我不覺得委屈,我就在這裡等你。”
楫離又深深看她一眼,卻沒有再說什麽,獨自禦劍飛出了冰塊砌成的深井。
風倚鸞聽到他又對那位執事說:“那便請師兄先留我這位朋友在此,先不要為難她,其余的事情,待我稟過掌門之後再說。”
“哼,行了,你去吧。”執事的態度比冰雪還冷。
過了不多時,楫離沉著臉回來,對傳送執事和兩名弟子說:“我已經稟過掌門,掌門同意放她進來。”
“呵,到底是楫閣主,總有辦法能夠討得掌門的歡心!楫閣主請便,我們這些下等弟子不攔著你便是了。”傳送執事說完這句話,一甩袖子,帶著另外兩名弟子站到了一旁,態度還是很惡劣。
楫離重新禦劍飛落井底,一言不發,隻伸出手扶著風倚鸞站在他身旁,隨後緩緩飛上去,終於來到了地面。
風倚鸞也不隨便開口說話,隻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四周的景致。
目之所及,盡是一片灰白顏色,若在高空向下俯視,真與周邊的山景沒有太多差異。
他們所在的位置位於宗門的外圍,大概是為了隱蔽,本應是山門的地方沒有任何標識,隻豎立著一塊巨大的山石,上面沒有書寫任何文字。
抬眼往上看去,有氣勢宏偉的大殿,有閣樓、石亭、石橋,
以及許多錯落的屋舍,路面和房屋大多是用灰白色的岩石所建,所有建築上,都覆蓋著厚厚的冰雪。 宗門規模不算大,但依然還能夠依稀看得到許多年前的盛世的遺風。
楫離帶著她,在低空禦劍飛行,風倚鸞即便躲在楫離的身後,卻依然感到寒風刺面,寒意透骨。
冷,真冷。冷到幾乎能呵氣成冰了。
路過正殿的時候,風倚鸞看到正殿大門的左右兩側分別寫著:“進無水、退無魚”,橫批只有一個字:“淵”。
繞過正殿之後,一路往東,來到東院,由於楫離是丹閣閣主,所以居住的地方比普通弟子略好一些,有單人的住處。
屋舍是由巨大厚重的石塊砌成,院牆則是由術法化開冰水澆築而成,看上去一片晶瑩剔透。
楫離收起了長劍,推開厚重的石門,帶風倚鸞走進屋內。
由於這間石屋有些日子沒住人了,只見桌案上、石椅上、包括石床上,全都覆著一層冰霜,屋內比屋外更多了幾分陰冷的氣息。
楫離似乎早已經習慣這些,他走到桌案前,用手指在桌面上隨手畫了一道不甚複雜的符文,再用手掌虛按在上方,須臾間,滿屋的冰霜便迅速消退,屋內頓時變得乾燥且乾淨,所有的物品也都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他又回身看風倚鸞,見她還站在剛進門的地方,早已經凍得臉色發白,唇色發青。
楫離猶豫著, 走上前幾步,將風倚鸞輕輕擁入懷中,用自己的體溫為她取暖。
“我這樣的舉動,鸞姑娘是否會介意?我並無他意,只是想讓你暖和起來。”
風倚鸞的確感覺到已經凍麻木了,她沒有心思開口說話,任由於楫離擁抱著自己,但又不好意思伸出手臂回抱楫離,於是就隻這樣垂手站著,雙腳悄悄往前挪了小半步,更貼近地陷入他的懷抱之中,並將頭靠在楫離的鎖骨處,臉頰緊貼上他的胸膛。
隨後,不自覺地閉上了雙眼。
嗅到了他身上那雪後陽光一般清甜的氣息。
“嘿,別睡著了。”楫離輕聲說。
“沒有睡著,隻覺得這樣很溫暖,很舒服,就像……就像小時候趴在棉被中一樣。”
風倚鸞呢喃地說著。
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楫離時,他全身受傷的樣子,還有他那雙星辰一般好看的眼眸。書上說,一見君而誤終生,說得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冷麽?從進山之後就一直很冷,尤其是在冰井中等候的時候,手腳全身都是麻木冰涼的,但心中卻總存有一團暖意,恰如此時這懷抱中的溫暖。
……
過了好一會兒,楫離才打破了這種靜謐,說:“由於此地極度嚴寒,普通人根本無法正常生存,所以,宗門在這五年間,再沒有收過新弟子。”
風倚鸞隨口應和:“嗯,的確呢,這麽冷,只怕來一個凍死一個,可是這與我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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