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罷一段,荊軻又要提起酒壇暢飲,可是將酒壇整個的傾倒,卻只有數滴酒液流出。
酒已喝乾。
荊軻隨手將酒壇扔到一側,迷迷糊糊的大喝道:“酒來!”
如此行徑自然是引得圍觀的人群一陣嬉笑。
就連同子嬰同桌的夏可,看了荊軻的醉態也忍不住,低頭抿笑。
“店家取兩壇上等好酒過來!”子嬰吩咐到。
“好嘞!”酒館的店主當即提過兩壇酒來:“客官,這是本店自釀的黍酒,您嘗嘗。”
子嬰一掌拍開泥封,低頭清飲一口,氣味香美果然是黍米而釀得美酒。
戰國時代,蒸餾酒的技術並沒有發明,故而此時的酒普遍度數偏低,比現在的啤酒也高不到哪去。
對於前世喝慣了白酒的子嬰而言,哪怕如今最為厚重醇香的的趙酒,飲來也不過爾爾。
“你們暫且在這侯著。”子嬰扭頭對夏可等人吩咐道。
說罷,一手提一壇黍酒,向著大街上發著酒瘋的三人,大步走出了酒館,一邊走一邊大聲回道:“酒來了,上好的黍米酒!”
荊軻本來就是一個不拘小節之人,何況此時已經喝的有些迷迷糊糊,見有人送酒來當即二話不說,從子嬰手中取過痛飲一口。
“好酒!”荊軻飲完酒聲酒氣的說道:“我說殺狗的,你今天買的酒,是不是被人騙了啊,和這個比起來實在是寡然無味。”
“胡說,我這酒可是五個刀幣一壇的好酒!”說著一把將荊軻手中的的酒壇奪了過去,飲了一口。
“不過這小子的酒確實不錯。”大姑娘你也嘗嘗,屠狗者又將手中的酒壇轉給了正在擊築的高漸離,高漸離在三人中由於容貌秀美,屠狗者便給他起了個諢名大姑娘,若是清醒之時免不得又要和屠狗者理論一番,然而酒酣之時哪顧得搭理屠狗者怎麽稱呼他。
將右手的竹尺往腰間一插,接過酒壇頭微微一仰便把酒液灌倒了嘴中。別看三人中高漸離長得最為清秀,喝起酒來可絕不亞於荊軻和屠狗者。
“果然是好酒!”小兄弟你也來口,高漸離喝完,又將酒壇還給了子嬰。
雖然子嬰手中還有一壇未飲之酒,卻仍然大大方方的接過了三人飲過的那壇酒,嘴貼著壇沿一仰頭,痛飲一口。
“痛快!”
“小兄弟,看著年齡不大,酒量不小啊!”高漸離說道。
“飲酒無關年長,痛快即可!”子嬰回道。
“說的不錯,我等三人痛飲於市,為非就是求得‘痛快’二字罷了。”荊軻言道。
說罷又將酒壇從子嬰手中奪過,且歌且飲。
高漸離此刻也重新擊起築來,子嬰隨著三人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在市上肆意的遊蕩著。
從前世到今生,子嬰可以說從來沒有如此的“肆意妄為”過,一開始不過是為了接近荊軻而已,然而喝著喝著,仿佛卻將自己融入了進去。
在街邊候著的夏可江戈等幾人,此時驚得嘴巴仿佛能塞進一個鴨蛋去,任他們怎麽想也想不到堂堂秦國的長安君子嬰,竟然會和三個世俗小民一起,在大街上如此的不顧形象。
酒不醉人人自醉,受情緒的感染,子嬰仿佛也有點癲狂的感覺。一開始只不過是隨著荊軻屠狗者的調子,唱和一些燕趙之地的歌謠。
借著酒興,依著高漸離的調子,子嬰唱的卻慢慢的走了調。
君不見大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殺狗的,擊築徒,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周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無酒,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屬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一首經過篡改《將進酒》便在子嬰的高歌中,提前千載出現在了這個世上。
頭兩次不過是子嬰自己一個人在唱,繼而發展為高漸離擊築,子嬰、荊軻、屠狗者三人一起合唱。
且歌、且笑、且哭。
唱著唱著,不知怎麽著由頭四個人開始抱在一起痛哭。
哭著哭著,突然聽到荊軻突然來了一句。
“暴秦!”緊接著便開始痛罵秦國種種無道之處。恨不得將秦王挫骨揚灰種種。
這一聲聲的痛罵,也將子嬰的酒驚醒了大半,仔細聽來荊軻罵的內容,盡是國破家亡之恨。
荊軻的故國衛國, 雖然是個小國,在秦王六年卻參加了韓、趙、魏、楚四個大國的合縱攻秦之戰。
後因此被秦國所嫉恨而國破,衛角君也被強行遷到了野王。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荊軻的父親也因為相助衛國,在這場戰爭之中全家盡為秦軍所戮,僅僅荊軻一人得以逃出升天。
故而荊軻對秦國的恨意可以說是國仇家恨齊聚,傾三江之水難以滌清。
遊歷諸國也是希望能夠借助各大國之力,找到一條可以報仇雪恨的路子。
子嬰聽罷心中重重的哀歎一聲,雖然他極為欽佩荊軻等人的的忠義豪情,然而立場有別,也只能對不住了。
按平日裡三人的飲酒量,雖然喝的醉醺醺,然而卻不至於如此失態,至少可以自己走回住處。
然而此次加了兩壇,子嬰購買的好酒,三人喝得都有點過量,喝到最後,直接睡倒在了大街之上。
幾人之中僅剩子嬰還保持著清醒,子嬰初來乍到也不清楚三人的住處在何方,隻得安排江戈等人,將他們暫且背到了自己下榻的客舍之中。
直到傍晚時分,荊軻、高漸離和屠狗者三人方才悠悠轉醒。
“三位壯士醒了!先喝一碗薑湯醒醒酒吧。”子嬰說道。身側的夏可則趕忙將溫熱的薑湯遞給三人。
睡了一下午,又喝下了醒酒的薑湯,三人殘余的醉意此時已所剩無幾。
中午之時,幾人雖然醉意甚濃,然而所歷之事卻依然記得清清楚楚。此時看子嬰的穿著定是富貴之家,對其中午之時的行徑一時也有些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