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嬰既然如此鄭重其事的提出這個問題,那便絕對不是想簡單的想簡單的體驗下生活而已。
如果接觸軍隊,還有別的想法,再往下考慮鮑生便有些細思恐極了。
“孤欲秦軍皆知吾之名!”子嬰看著鮑生,冷靜地說道。
子嬰這句話,說的就有些誅心了,作為秦軍監軍六十萬秦軍可以說沒幾個不知道子嬰身份的,顯然子嬰的話裡有更深層的意思。
子嬰希望能夠取得所有秦軍的善意!
這也是子嬰為自己以後下一步暗棋,根據自己前世的記憶,楚國滅亡之後沒過多久秦國便一統六國。
雖然橫掃諸國之後的趙政與之前相比明顯的暴戾了許多,然而並沒有做出過多誅殺功臣之事,想必自己只要不貪戀軍權,小心謹慎一點當是無虞。
子嬰怕的是一旦始皇崩卒,接踵而來的亂世!
面對統一後,越來越暴戾自負的始皇帝,子嬰擔心自己不能扭轉秦末揭竿而起的悲劇。
拿最簡單的例子來說,哪怕是秦王長子扶蘇,勸誡秦王的一些苛政,也未能成效,而且還因此被始皇派遣到北部協助蒙恬修築長城抵禦匈奴。
而善於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什麽事都順著趙政的中車府令趙高,反而備受趙政信賴,後來就連犯了死罪都被趙政赦免,而且官複原職。
如此情形之下,子嬰不認為自己一定有能力勸誡趙政施行仁政,輕徭薄賦。
統一後如果不能改變秦國嚴苛的法規,始皇在世之時能搞憑借移滅六國六國的威望鎮壓天下,等秦王一死如果後繼之君不能做些改變,沒有陳勝吳廣,也會有張三李四出來反抗秦國。
所以子嬰必須要為以後做一些打算,萬一要是事不可為,必須要給自己留下一條的後路。
亂世之中什麽最安全,自然是軍隊!
先前不論是讓功與王賁,還是義救李信,都是為了以後能結個善緣,而且司馬尚與彭越麾下的神州衛更是自己的嫡系。
最重要的一點,來自後世的子嬰對“群眾路線”的威力自是心知肚明,如果能在所有的秦軍心目中樹立自己的聲望,對今後的一些變故當是大有裨益。
君不見扶蘇只不過勸誡過數次始皇帝,便在民眾中有著極高的口碑,就連陳勝吳廣起義之初,都是借的他的名號。
如果能讓軍隊對自己有一定的向心力,始皇在世之時,沒有人敢異動,萬一若是事不可為、天下有變,則軍隊的好感將成為自己的一大利器。
子嬰說完,鮑生猛地瞪大了雙眼,直直的盯著子嬰,筆挺的雙腿不自覺的抽動了數下,隨後緊接著舒緩了下來。
“鮑生明白了!”鮑生向著子嬰略一拱手,低聲說到。對於子嬰,鮑生可以說是完全死心塌地的跟隨,所以哪怕他覺得自己這個主公可能想要兵行險招,也依然忠心不改。
而子嬰這時也在一直盯著鮑生的表情、動作,看鮑生的表現,子嬰明白可能鮑生對自己想法的理解有些偏頗,然而自己的考慮又無法直說。
總不能直說,孤掐指一算十余載後天下大亂將至,此未雨綢繆耳,並無反叛當今秦王之意。哪怕如今鬼神之事盛行,自己如此言語的話,恐怕也會被人當做中邪,一頓浴恐怕跑不了了。
不過好在鮑生對自己的忠心,完全不用懷疑,自己做的這些事,只能是先讓鮑生誤會著了。
打王翦小報告一事,在子嬰的考慮中完全沒有必要瞞著王翦本人,正大光明的告訴王翦反而更不會讓王翦反感,如若真的偷偷摸摸進行,哪怕之後王翦明白子嬰此舉的作用,也會對自己心存芥蒂。
事不宜遲,晚一天行動秦王的猜疑也就加重一分,既然鮑生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現成的材料,鮑生告辭之後子嬰便徑直著人備馬,去了王翦的營帳。
“吾欲遣使密報於秦王此簡,將軍觀之當否?”子嬰和王翦二人已是極為熟悉,故而也沒有過多的客套,兩人一坐定,子嬰便從懷中取出鮑生早就準備好的書簡交於了王翦。
王翦取過大致一看,先是驚詫的看了子嬰一眼,見子嬰表情平淡並沒有多少情緒波動,便繼續疑惑的看了下去,沒多久仿佛想到了什麽一樣,王翦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額頭上也突然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說起自保,王翦絕對是揣摩秦王心思的高手,要不然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派遣使節,向秦王討要田宅。
子嬰打自己的小報告,按理說最應該瞞著的人便是自己,然而子嬰卻反其道而行之,正大光明的把準備詆毀自己的密信交予自己觀看。
如此舉動,只能說明一點,子嬰的密信針對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密信的接受者,當今秦王趙政!
想到這裡,人老成精的王翦自然馬上便理會了子嬰的意圖,而這也是自己先前疏忽掉的一點。
故而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不過好在為時不晚,尚有補救之機,子嬰的密信一到,想必秦王的憂慮便會減輕許多。
看完密信, 王翦將信鄭重的往桌子上一放,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珠,長吸一口涼氣緩緩說道:“此事甚微,君上要不再加上點其他的事項?”
想明白前因後果的王翦,第一反應便是,密信上只不過寫了自己酗酒這麽一點小事,前往別作用不大,要不再給自己加點黑材料。
“僅此一事足矣,多則生疑。”子嬰回道:“待到與楚決戰,為時尚早,將軍莫要怪子嬰汙將軍之威名。”
王翦的黑材料,挖的話自然不止這一件,然而與楚國決戰還不一定需要等多久,自己自然也不能僅僅往鹹陽送這一份密信,其余的汙水,可以下次再潑。
不過子嬰在選擇上,自然也是有針對的選擇一些不痛不癢,無傷大雅,雖然違反軍紀然而卻在秦王的忍耐范圍內的事項密報。
見完王翦,剩下的便是需要把密信送往鹹陽了。
做戲得做全套,為了讓秦王有一種王翦並不知曉此事,而是子嬰暗中送過來的錯覺,必然不能派出軍中之人作為使節前往,除此之外那便只能通過郵人傳遞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