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嬰說完,整個大殿頓時一片寂靜,安靜的仿佛一根鵝毛掉到地上都能夠聽到一般。
所有的秦國大臣們都瞪大了眼睛,驚詫的看著“膽大包天”的子嬰。
從始皇帝沒有任命他們任何一個人所推薦的人選,反而乾坤獨斷起用在鹹陽賦閑的屠睢來看,始皇帝對他們所推薦的人選自然是心中不太滿意。
相反對去年殺的楚地部族膽戰心驚的屠睢十分屬意。
在始皇帝心意已決的情況下,長安君竟然還有膽量去忤逆聖意,不得不讓這群大臣們震驚。
而反觀嬴政的臉色,當著眾多臣子的面被公開質疑自己的決定,此刻已經陰沉的仿佛可以滴下水來。
就在眾人以為接下來定然是雷霆之怒時,始皇帝的反映卻有些出人意料,沒有搭理子嬰的進言反而是自顧自的起身拂袖離開。
獨留一眾人在殿上大眼瞪小眼。
很顯然,始皇帝對子嬰的提議根本沒有搭理的想法,對一而再違逆自己的子嬰,嬴政根本不想再多說些什麽。
這一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長安君失寵了。
……
隨著一騎軍士,帶著始皇帝的詔令向西飛馳而去,屠睢為南征主帥的決定已經無可更改。
讓南征一事一打擾,始皇帝也沒有了繼續巡遊下去的心思,而是下令就此折返回鹹陽。
一行人轉道西南渡過淮河,經衡山、南郡乘船一路逆流而上,打算走水路返回鹹陽。
好在一路上風平浪靜,看著一路上鬱鬱蔥蔥的大好河山,始皇帝最近被這一連串的事情搞得有些煩悶的心緒也有了一些舒緩。
這一日始皇帝所乘之船隊逆流折轉進入了雲夢大澤(洞庭湖)之中。
洞庭湖在秦代可不是現今的面積所能比擬的。
此時的洞庭湖並不像如今被分為幾部分,而是完全一大片的水域,比之傳聞的“八百裡洞庭”隻多不少,如是算上周圍的沼澤區域更是面積廣大。
行至半途,突然間一望無際的湖面上顯現出一片蔥綠之境,一座小島出現在湖水之中。
“啟稟陛下,前方小島之上便是雲夢大澤中的洞庭山,雖然地域狹小,然而相傳舜帝的兩個妃子娥皇、女英便是葬在此山之上。
澤泮漁民每每經過此島,必定停船祭祀以期不起風波,島上之景亦是別有一番風情,陛下是否駐船一觀?”
趙高緩步走到正在憑欄而望的始皇身邊介紹到。
“區區一個小島罷了,能有何風情,直接走吧。”嬴政吩咐道。
若是來時看到這麽一個島嶼,說不得嬴政倒是有興趣上去遊賞一番,然而這等時刻卻實在是沒這個閑心。
始皇帝下了命令,船隊便直接避開了小島徑直而過。
然而剛行開一小會,原本水波不興的雲夢大澤上突然間掀起了一陣陣的風浪,一開始還能頂著風浪前行,漸漸地風浪漸大始皇乘坐的大船甚至根本難以前行。
為了鎮壓風浪,始皇帝命人將一枚自己十分喜愛的玉璧沉入水中,然而風浪依然沒有停歇。
由於風浪過大,船隊為了避免風險只能停止前進開始返航,離著最近的的落腳點自然是方才剛剛經過的小島。
始皇的船隊中,每到一地總會帶上一些當地人作為向導,一在島上停靠這些當地向導立馬誠惶誠恐的衝著島上的洞庭山跪拜不止。
“湘君贖罪,吾等路過此地未曾祭拜並非對湘君不敬,還望湘君息怒。”
顯然這些當地的向導都認為先前的風浪乃是因為船隊路過此地之時沒有祭拜湘君所致。
始皇一聽眉頭皺的更是緊了起來。
先前趙高也說了,當地的漁民若是路過此地,必定會祭拜湘君以求平平安安,下達不登島的命令的也正是自己。
“陛下,前方洞庭山上有座湘君祠,陛下可前往暫行避雨。”有隨行的侍衛從當地向導口中打探了一番之後趕過來稟報道。
“這湘君可有何名號?”始皇帝接著問道。
“湘君乃是湘水之神,掌湘水及雲夢之廣,相傳哪怕百越之地的蠻夷,亦有不少人信奉湘君。”顯然趙高早就對一路上的典故下過苦工,始皇一發問沒等這侍衛反應,便回答了上來。
始皇這一聽心中更是一股無名火起。
自己堂堂帝王之尊,不過是路過此地沒有祭拜於她,竟然興起風浪將自己逼回。
若是之前始皇帝對這等山川河湖神明還保持著一定的敬畏之心,然而按徐市的說法自己可是堂堂仙人轉世,又何須懼怕一個小小水神。
更何況這個水神還庇護這百越的蠻夷。
至於湘君乃是堯帝之女, 舜帝之妻的身份,嬴政則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以他一統寰宇之壯舉,功過三皇、績壓五帝,又何須顧忌。
不久雨過天晴,始皇帝卻沒有命令繼續順流而上,而是北上靠岸進入南郡。
到達郡治江陵城之後當即下令征調三千刑徒南下渡江,到湘君祠所在的小島上,將所有的樹木花草全部鏟平。
由於當地本是紅土,整個小島一時間成為了赭紅色。
始皇帝命人砍光洞庭山上的樹木,露出了原本的赭紅色,這在當時可是可以算作是一種侮辱,對湘君的侮辱,作為她興起風浪阻止自己的報復。
洞庭山上的樹木相當於人的頭髮,而中國古人一直深信人身上的頭髮不可輕易剃剔除。
故而剃發的“髡刑”也就成了上古時代的五刑之一,赭紅色更是當時囚服的顏色。
做完了這些,始皇帝這才心滿意足的從南郡經由武關回到鹹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