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爺向來喜歡杜若香這個外孫女，近幾年尤其喜歡，因為杜若香靠近他身邊後，他總覺得精神比之前好多了。

　人逢喜事向來精神爽，何老爺也認為這是因為他不用防備女兒一家，面對外孫女格外放松的原故。

　現在杜若香和何氏扶何老爺回到臥房，本來進屋前何老爺是想歇會兒再說話的，可進來後他覺得精神又好了，擺擺手不讓女兒幫他鋪床，示意何氏和杜若香都坐下。

　“女兒啊，爹爹一直在考慮這身後事，你說實在不行乾脆把這點家產分三份，等我百年後他們三兄弟公平分了，也省得麻煩。”何老爺直接就說了。

　“那怎麽行，爹爹你是何家的嫡長子，不立繼承人的話，將來祠堂歸誰管?祖墳歸誰管?每年列祖列宗的香火祭祀又交給誰?”何氏馬上反對。

　的確，說立繼承人看著分家產時能佔大頭的，但所接收的責任更大，真要平均分配家產不難，可這責任也能平均嗎?

　“要不還有你二叔那邊?我可以把位子…”何老爺也是無奈之舉。

　“爹爹！”何氏打斷何老爺的話，“您有兒子的！”

　而且還三個，可是他不知道該怎樣選啊?何老爺不吭聲了。

　娘親當年寧可自己委屈著，也要幫父親納妾，不就因為她重視父親勝過自己，生怕父親無子讓族人輕視嗎?如果父親到最後還是要讓出嫡傳的位子給二叔，娘親的苦心。娘親的委屈，不都白受了嗎?

　何氏咬咬唇，那三個所謂的弟弟她的確一個都不喜歡，但只要他們能孝順。這到底是親兒子，將來養老送終總比侄子強吧?

　看來還是香兒說的主意可以試試，何氏抬起頭剛想說話。卻見女兒對著她和何老爺做了個“噓” 聲的動作，又指了指門口。

　一直過著連自家人都不敢交心的日子，何老爺和何氏馬上明白了，何老爺配合著開口:“女兒你也別著急，我不過是說說，這樣的大事當然要從長計議了…”

　外公這是用聲音給她打掩飾呢，杜若香笑吟吟走向門口。突然就揭開棉門簾！

　“啊！”外面的人因為隔著棉門簾聽不大清楚，所以她整個人都幾乎貼在了門簾上，反正厚厚的門簾只要不向裡推是看不出有人在簾後的，可她想不到簾子會突然被掀開，本來就向前傾的身子一下子失了重心。不由得跌進了屋裡！

　杜若香是隔簾子也知道外面人具體在什麽位置的，她掀簾子也是有技巧的，並且側身讓了一下，她是刻意讓偷聽的人摔進來，反正冬天地上有厚地毯，摔不壞的，敢算計她外公的，這一跤就當給老人家拜年吧。

　當然別人是想不到這些的，連偷聽的人在內都以為是自己嚇的慌了才摔進來。

　摔在地毯上的人在場的都認識。那是高氏的貼身丫環樂兒，何氏臉沉下來:“你在這兒幹什麽?”

　能派上這任務，樂兒也是個機靈的，她慌忙不過就一下，馬上順勢跪地上回話:“三少奶奶讓奴婢過來侍候老爺，聽老爺吩咐的。”

　“就你這慌手忙腳的也能侍候人?大過年我也不罰你驚嚇了老爺。自己找你的主人領罰去。”杜若香命令道。

　樂兒卻看向何老爺:“老爺…”

　“三小姐的命令你沒聽見嗎?！”何老爺手裡的拐杖重重頓在地上。

　“是。”樂兒這才忙起身退出去。

　何氏看得分明，杜若香是表小姐，所以樂兒根本沒把她的話當回事，而奴婢的行為就代表主人的態度，高氏看似奉承話不要錢般往外送，可心裡只怕也沒把她這何家大姑奶奶真放在心裡。

　何老爺更生氣，樂兒是高氏的丫環可也是何家的奴婢，何家他才是一家之主，他對女兒和外孫女怎麽樣，這有眼睛的都能看清楚的，可他現在還在呢，還就在他面前，就有人敢輕怠他寶貝外孫女了。

　“外公別氣啊，大過年的為個丫環生氣不值得。”杜若香哄小孩似的幫何老爺撫胸順氣，借機用真氣幫他梳理體內的經絡。

　“一個丫環，看不順眼賣了就是，為她生氣才是抬舉她呢。”何氏也忙走到父親身邊勸慰，老人年紀大可氣不得。

　“沒事的。”有杜若香在何老爺怎麽會有事。

　何氏歎口氣，對父親耳語了幾句。

　何老爺先吃驚:“這主意你怎麽想出來的?”

　何氏也不隱瞞:“是香兒想的，我雖然覺得這似小孩子鬧著玩，但試試也沒啥的。”

　何老爺笑了:“可不就只有小孩子才想得這樣的主意。”

　杜若香不幹了:“外公，娘親…”用她的主意還嫌她，這些“大人”！

　何老爺“呵呵” 笑了，中氣很足，何氏聽著也開心了，老人家這身體沒問題的。

　……

　中午吃飯，直到傍晚回去，高氏還是和往常一樣親熱，提也沒提樂兒的事。

　回去時杜若香和何氏同坐一輛馬車，她先開口:“我看樂兒沒敢和三舅母提她偷聽失敗的事，不然三舅母多少會解釋一下，現在是關鍵時期，她不會任咱們誤會。”

　何氏一怔，仔細一想還真是這個理，她心亂的很:“那你看這事是你三舅母指使的，還是樂兒自作主張?”

　娘親還是對大舅舅二舅舅有心結，所以盼著三房不是壞人，可惜杜若香前世親自體驗了，這回她是寧可像外公說的給表舅，也別想便宜三房！

　“樂兒是侍候三舅母的丫環，她能不得三舅母吩咐就離開?她哪那麽大膽子偷聽?”杜若香知道，何氏也能想到，她只是不願意細想。

　何氏歎氣:“那也是你三舅母，未必是你三舅舅的意思…”

　杜若香不說話了，有些何家的事何氏並未全部和她交代，例如最重要的外婆和小舅舅的死因，若這事真和大舅舅二舅舅的親娘有關，那憑心而論，兩個舅舅就是再孝順外公，她也不願意便宜了仇人。

　……

　因為在何家吃了晚飯，回到杜家後大家就各回各房，杜如海和何氏囑咐兒女，明天還得去拜年，回去便早點歇了。

　快走近自己繡樓時，杜若香腳步頓了下，然後若無其事繼續上樓。

　“我到書房查點東西，你們不用過來侍候了。”上了樓杜若香便吩咐道。

　“那三小姐注意別太晚了。”蘇氏領著雪兒和霜兒離開，難得沒像往常那樣細心的先在書房生起火盆熏熱屋子，免得三小姐受寒。

　杜若香心裡有數，她推開書房的門，裡面還點著燭火呢，而她是上午出門的，沒人允許是誰進來的?

　坐在她書桌前的明豔少女給了她意料之中的答應。

　“郭姐姐，好久不見了。”能再見郭明玉，杜若香很開心。

　“是好久不見，都過年了。”郭明玉指指桌上的點心，“我在來你家之前路過一家叫稻花香的糕點店，聽說年前才開的，賣的全是江南口味的點心，更難得過年也不歇著，我就買了些…”其實她已經吃了一小半了。

　“我在白石山什麽都吃不著…”郭明玉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

　杜若香並不介意:“稻花香最好的就是這點，他們不但過年過節不休息，更是全天十二時辰不關門，因此才在京城站住腳，我記得許多達官貴人家的孩子常半夜睡醒了吵著要吃稻花香新出爐的熱點心，然後家裡打發下人去買。”

　杜若香也伸手拿了塊桂花糕，清香的桂花味的確讓人想起江南。

　“晚上也能買啊！”郭明玉想著在暖烘烘的被窩裡吃熱騰騰、香噴噴點心的小日子，人類是挺會做生意的。

　“行了，我過來就是和你打招呼的…”郭明玉站起來準備走，忽然發覺不對，“你，你好象比我高了…”這兩人都站著才能比較出，她明明記得杜若香比她矮二寸，現在則高出她半寸了。

　“你練的什麽道術，怎麽長這麽快?”郭明玉覺得奇怪。

　“哪有長個子的仙術，修仙不就為了長生不老嗎?”杜若香好笑，要修練一百年外表就一百歲，那修上千年人會成什麽樣子，誰還敢修仙了?

　“所以我才奇怪，我能看出你已經築基成功，現在快築基中期了，這得恭喜你進步，可你外表怎麽也長得這麽快?”郭明玉上下打量她， 迷惑不解。

　杜若香心中一動，開口說道:“郭姐姐你還不知道吧?我大哥成親了。”

　“你大哥成親了，那真是謝天謝地，”郭明玉先如釋重負的驚喜交集，然後警覺，“不對吧?你大哥過了年也不過十七，應該才議婚，成親也太早太快了，你這是在逗我開心吧?”

　十七…杜若香確定原因出在哪兒了:“郭姐姐你在白石山待了多久?你自己清楚嗎?”

　“別提了，我哪知道白石山裡居然有陣法，我被困了好久才破陣出來，我記得進山的時候是九月下旬，下山出來都過年了，這九月到一月…快五個月了…我到底是在山中待了多久?”郭明玉看現在，怎麽也不像才五個月的變化啊?

　杜若香一臉同情的看著她:“郭姐姐你在白石山應該是待了五年，現在我十四歲當然長高了，我大哥二十一歲自然娶妻生子了。”因為郭明玉人類小女孩的樣子是變化的，她才在初見時沒奇怪郭明玉怎麽沒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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