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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千兩的私房銀子還嫌少，這不是杜長平人小心不足，而正是因為他已經開始懂事了，杜如海打點宮裡人也逐漸不避著他的結果。

　杜長平親眼見過杜家的私帳，那是杜家打點一切人的帳本，是不能明著公開的，那裡面每年花的錢少說也是上萬兩。

　杜長平還在帳簿櫃裡發現一個盒子，盒子裡裝的全是借條——向杜家借錢的借條，借款最少也是一百兩銀子，條上的名字好多他都不知道，但時期他知道，這還有百年前借的呢！

　據杜如海說這裡有太府寺當權的，有宮裡當權的太監宮女，他們無一不是處在與飾品有關的職位，人家上門說最近手頭有點緊，暫時借一點，以後有機會一定、馬上就還，而且借的數目也不多，不是一下子就成千上萬的，杜家能說拿不出來?

　不過現在杜長平看那借條，這百年前的都有，還“一定、馬上”還?

　杜家歷代家長誰不知道這些話都是嘴上說說而已，他們之所以還保留這百年以上的借條，不是對借錢的人還有什麽希望，而是為了告誡子孫——皇商不好當啊！

　杜長平也知道這些，他算自己的錢，再算弟弟的科舉，他打聽過了，一個童生試有一主二副三個考官，考上了謝師是不能空手的，這項以杜家的家底，他不能拿少了讓弟弟沒面子，怎麽也得百兩上下吧。

　還有打賞報喜的，招待道賀的親友，還有弟弟同考上的同窗們。這些人十之也會是弟弟將來的同僚，關系越早打越好。

　杜長平撥弄算盤，為了杜家的面子，禮尚往來的東西都不能低了，這總共的支出最少是五百兩。

　五百兩…一個童生試就花五百兩，杜長平十四年才攢了千兩。以後還有鄉試、會試、殿試。主考官的等級更高，更不能少出禮物的…

　錢肯定是不夠的，杜長平又約定了不讓父母出，他能做的只有錢生錢了。再想了想，他留下價值六百多兩銀子的財物不動，拿著其余四百多兩銀子去找杜如海。他想讓父親答應他自己開家小店。

　杜長平說詞都想好了，他不是在店裡看帳本對貨物嗎?但這些哪有自己動手實際操作，從找工匠找掌櫃到選貨進貨一樣樣親身體會。才知道杜家祖先創業的不易。

　杜如海其實知道兩個兒子的約定，他也認為長子練習一下對將來有好處，反正杜長平今年才十四歲，輸得起。

　不過十四歲的兒子自己要開店，當父親的怎麽也得暗中觀察關心吧，杜長平選了家小店是租賃的，他擔心兒子給人騙。可是把房東的底細好好打聽了，又見兒子知道租房子不能圖省事。要去官方立下文書很是欣慰。

　杜長平手上只有四百多兩，他租店鋪一下就得付一年的租金，還有買家具的，請工匠的，本小做不了什麽高檔首飾，他只能先從便宜飾品著手，但每家店都該有點主打商品，尤其是他還請不起各類都精通的匠人，所以向杜若香討主意來了——女孩子的喜好女孩子最了解。

　……

　杜長平向來不習慣瞞妹妹什麽事的，他這一說起來更忍不住，連這是他和杜長寧的約定，一個考一個資助也說了，但總算沒說明這是因為被定王府的事刺激到了——再提起不是讓杜若香重想起那惡犬嚇人嗎?

　杜若香也沒往定王府那邊想，她考慮的是二哥現在要考取了功名，那將來得在誰下面為臣，前世正元帝無嗣，朝中局勢叵測，父親就沒敢讓二哥參加會試，但這一世，算起來二哥要入朝的時間，差不多太子該登基了。

　那就沒問題了，杜若香不認為神仙投胎的寧馨太子會耽誤她二哥，而大哥自己開店也是上一世沒有的，但大哥想練手是好事，做妹妹的應該支持。

　“我在集市上也留心過普通人家女孩的首飾，她們戴金的銀的的確不多，一般是只要戴兩種，絹花和銅釵。”這也是職業習慣，杜若香看女人首先看她們的飾品，然後才注意她們的長相，順便再心裡點評她們的衣著搭配的如何，也由此推測該人的性情。

　男女有別，杜長平七歲就知道了，十四歲的他根本就不能盯著女人看，更別說還仔細對比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的飾品差別了，他知道有錢人家的女孩喜歡什麽首飾，完全是看店裡出貨情況推測出來的。

　那妹妹說小戶人家喜歡絹花和銅製的，一定不會錯，杜長平就從這方面考慮:“絹花不可能，負責宮花的薑家開了好幾家店，也買便宜貨，加上他們也有皇商的身份，一般頭花店爭不過他們，再說這畫頭花花樣的畫匠我們也不熟，找來的新手又哪比得了薑家的?”

　杜長平的意思是既然開店就要開好，基礎一定要打好將來才能做大，要是三五年就開不下去還得回來吃祖宗的，他的面子怎麽辦?

　隔行如隔山，杜若香也不想做絹花的生意，她曾試著也畫了幾個花樣，但對比薑家送到宮裡的，是自問不如。

　杜若香也還是認為做自己熟悉的行業更好，反正大哥想做小戶女孩的生意，這也不會和家裡現有的生意衝突:“只是如果單賣銅釵，尤其是釵上不能鑲寶石和珍珠，這釵子可並不好看，櫃台上要全是這樣的，不會有客人進來的…”

　黃銅自然沒有金子耀眼，杜長平想象櫃台上一排銅釵一排銅耳環一排銅手鐲再一排銅項鏈…滿屋子的銅，他都不好意思帶人進來了。

　可不做銅首飾做什麽?杜長平猶豫:“要不我也開綢店，姑姑那邊貨源不成問題，不行，我說過不靠長輩的！”他自己先否定了。

　大哥對絲綢不在行的…杜若香也發愁，她認為杜家人還是與飾品更相合，銅首飾應該做，反正能設計金銀首飾的飾樣就能設計銅的，加工方面也相通，問題在於一種銅的太單調了，要是有那麽便宜又讓人眼睛一亮的…

　“這事也不急，我現在還要忙店裡的事，該給宮裡交貨了，這才是大事，我自己的生意可以年後才開張…”杜長平安慰妹妹，也安慰自己。

　“還是年前開比較好，你不是已經租下來店鋪嗎?空一個月不是白給一個月租金?”杜若香幫哥哥心疼錢。

　杜長平一拍腦袋，懊悔了:“我應該定下賣什麽貨再租房子的！”

　“可如果地段好，就應該先下手。”杜若香說道。

　“地段是真不錯，就離賞心軒幾百米遠，我照顧著才方便，這晚下手的確沒了…”杜長平這樣想心裡舒服了，酒香也怕巷子深，何況是開首飾店的，不過，“三妹妹你真心細，一下子就想到租金上，凡事是應該計劃好再動手，我應該早點想到這樣才能不浪費錢。”

　“我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想到這麽多，我只是看娘親理她的嫁妝時知道的，娘親的名下不是也有幾處空院子租賃給別人了，那些租戶如果要走都必須提前打招呼，免得房屋空下來一時招不到人，浪費了。”杜若香說的的確不假，她自己沒有租過房子，哪懂得什麽租金，這的確是何氏教她的，不過那是她快嫁人必須該學著管家了，她現在才七歲，哪個小孩子有心思懂這些?

　杜長平還是歎氣:“還是你心細，這時候就如此懂得錢不能浪費，將來我三妹夫可是有福氣了。”末了他開句玩笑，倒是笑了。

　“大哥！”杜若香倒沒有被剝開傷口的感覺，這事已過了百年，楊家那小人根本不能再讓她難過了，而這輩子她就沒打算嫁人。

　不過女孩子聽到人拿這種事打趣自己，免不了要抗議一下，杜若香抬起左手，一看到手上的白玉鐲心裡一暖，不是楊家她還遇不上師父呢，她還給師父改了個琉璃鐲…對了，琉璃鐲！“大哥，我們不如做琉璃鐲吧！”

　“琉璃…香兒你不用我說一句玩笑話就生氣吧。 ”杜長平苦笑，琉璃有多貴他能不知道?

　“我才不會和大哥一樣小心眼呢！”杜若香嗔道，“我說做琉璃鐲當然就是知道有便宜的，你要不信就算了。”

　便宜的琉璃鐲！?杜長平眼睛亮了，那可不是光他店裡的生意了，這可是個大商機啊！他忙道歉哄妹妹快說。

　杜若香本來就沒真生氣，想了想言語不要有什麽破綻就說道:“我幾個月前從賞心軒回來路過程記，本來想著買些點心，可聞到一股什麽燒焦了的氣味，就好象咱們家燒製琉璃的作坊那種，我好奇難道這裡還有做琉璃的，便尋著味過去了，還真有一家，但他們的生意非常不好，不過做的東西我看有點火候了，大哥要是能收購…”

　“那家姓什麽?做這行多久了，具體在哪兒住?為什麽生意會不好?”杜長平問的細，可見對這消息用心了。

　“我不過去買點心路過，小孩子也不好問那麽多，他們家招牌上寫的是趙家琉璃坊，應該是姓趙，其實的就不清楚，不過地點我還記得，我給你畫…就在程記後面…”杜若香拿起畫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