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啦！醒過來啦！醒過來啦！

　　醫生！護士！有人嗎?醒過來啦！

　　快，快，快來人呀！有人嗎?

　　別著急！別著急呀！急什麽呢！

　　我的天啦！

　　是真的啊！真的醒過來啦！好事！

　　病房裡陸續有人跑了出來，問道:“怎麽啦?發生什麽事啦?”

　　謝天謝地，又有人活過來啦！有人感歎。

　　夜色，在一層層加深，黑色重疊著黑色。只有那冬天的寒風，還在加班加點，絕不懈怠，一陣忽忽作響，一陣又昏昏若睡。這一切，似乎提醒大家這山城的溫差，還是明顯的。

　　凌晨時分，不少人帶著鼾聲，或是夢話，一個個進入了貪婪的夢香。就連房間裡無意溜進來的一隻小老鼠，還有一隻厭惡的蟑螂，通通鑽到最隱匿的處所，打起了瞌睡。

　　可此時，一陣，又一陣尖銳的喊叫聲，劃破了這寂靜的病房！

　　也就一會兒的工夫，病房頓時熱鬧起來，忙碌起來。連最睡不醒的二叔也大叫了一聲:和啦！我和啦，哈哈！打麻將嗎?自摸嗎?他呀，剛才一定在夢中酣戰了三百回合吧?

　　他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喃喃道:“我早說過啦，沒什麽大事，你還不相信！是吧?我說過不用擔心的。這不，不就活過來啦！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去找醫生去！”

　　霍豔已經開心得說不出話了，只是點頭表示讚同。

　　過了一會兒，她才緩過來，一直埋怨道:“這醫生，怎麽還不來！能不能快點呀！你呀，二叔，你快去看看吧！真的醒過來了！感謝老天爺。唉呀，要不然，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一個新的生命，又要復活了！柳陽醒過來了，這是事實。此時，他的雙眼，正靜靜地欣賞著眼前的一切。他的意識，已慢慢清醒。他知道，妻子霍豔一定是急壞了。他想張口說句話，好好安慰一下，可是感覺還是沒點力氣。

　　他，會獲得重生嗎?從此，他，會更加有活力嗎?至少，此時，還是不敢確定的。但是，總讓人看到了希望。這一切，得讓高明的醫生來診斷。

　　外面走廊裡，過了一會兒，傳來一陣忙亂而有力的腳步聲，急促中，又不失平穩。聽到這腳步聲，大家的心也就有了著落。

　　不用說，這是醫生和護士，最習慣性的工作節奏，忙而不亂，沉穩應對。

　　走在最後面的，就是那身材高大，渾身散發著魅力的胡醫生，格外引人注目。他，人稱胡一刀，是柳陽的主治醫生。後面，還跟著好幾個年輕的護士。

　　護士們，是跑得最快的，也是最著急的。她們要搶在醫生前面，安排好檢查工作的一切準備。

　　很快，大家都進入了病房，並開始了一系列常規檢查。

　　你看，護士照例在病房裡，轉來轉去，臉上露出如慈祥的母親般的微笑，輕輕安撫著一切。這溫柔的小手喲，輕輕地在身上滑過，呵呵，真是舒服喲！這漂亮的女護士，也是一副世界上最好的鎮靜劑吧?

　　有個年長點的護士，大聲喊著:大家請讓一讓，並保持安靜。其實，不安靜的不止是病人家屬，還有護士本人。她一方面要維護病房秩序，一方面又要照顧好病人的情緒。

　　護士，真是個好職業。反正，和健康有關的，與生命有關的，都是有前途的職業，以後肯定大有所為。雖然聽朋友說，護士老婆一回到家，就毫無征兆地變臉了，完全失去了上班時對待病人的溫柔，

動不動就要拉長臉，就像誰欠了她八輩子似的，苦大仇深啊！此時，總會找老公或家人發泄一下。不要怪她，笑得太多，實在笑不出來了！要理解，估計是典型的職業病啊！　　“好了，還不錯，總算醒過來了。大家別緊張，沒事的！”

　　有個護士看了一眼柳陽，轉身就安慰著霍豔。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靚女！”

　　病房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反正也睡不著了，不少人開始在走來走去。

　　“大家保持安靜！”

　　“醫生馬上就來！”

　　胡醫生拿著小手電，跑過來了。他，顯然也是很疲憊的。他來了，一支似乎可以喚醒任何記憶的神筆，在柳陽的雙眸前，晃來晃去，還不時撥拉著眼皮。最後小聲問道:

　　“好點了嗎?感覺怎麽樣?”

　　“來，聽話，張開嘴巴……”

　　醫生一邊檢查，一邊安慰著大家。

　　“沒事啦！好好靜養！應該沒問題的，明天再詳細檢查一下！”

　　“不要多說話，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好吧?有事叫護士。”

　　呵呵，這是醫生的專利，先叫護士，再叫醫生。或許，這也叫正常的工作程序，不能亂來。

　　雖然看上去，醫生的語氣有點不太熱情，明顯語氣中，還有那麽一點子胡椒味。一句沒啥大事了！聽了之後，誰也不計較了，心裡還是挺暖和的。救死扶傷，治病救人，醫生簡單、簡短的一兩句帶診斷性的話， 非常重要，信息量足以讓病人好好揣測幾天。有時要比一些權高位重的官員的話，還要管用。有時，還像代表了決定生死的審判官，有一份生命的份量，沉甸甸的。

　　“好的，好的，謝謝醫生！”霍豔一臉的歡快，絕對比成功上完公開課後還開心。

　　兩天又兩夜，一個長長的，長長的噩夢啊！總算醒過來啦！柳陽其實似乎清楚得很，清醒得似乎自己都有點驚訝。嘴角露出一絲絲微笑，可能比平時的樣子，還是有點難看的，甚至是有點嚇人，喃喃說道:我沒事！我沒事！

　　幾天來，感覺似醒非醒，就是睜不開雙眼。好困好累，以往所有的快樂、煩悶、牽掛、憤怒，似乎全都無關緊要，只是想好好睡上一覺，太困了！當然，依稀中，還是隱約聽到了不少雜亂無章的聲音:

　　其中，或有撕心裂髒的慘叫，有悲天慟地的呻吟，有哭爹喚娘的呼喊，有欲哭無淚的無奈，還有爆炸聲吧，還有撞擊聲吧，還有警車鳴笛聲吧?或許，還有罵街的，打架鬥毆的?這一切和誰有關呢?

　　是車禍！車禍！這一可怕的名詞，突然間，如一條條毛毛蟲子，遊到柳陽的腦袋殼裡，一直往最深處遊蕩，有時還會停駐不前。柳陽突然坐了起來，把腦袋晃個不停，忍不住咕嘟:完了，完了！怎麽回事！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嗎！有時，人一清醒，比失去記憶，或許更痛苦！人間的悲歡離合，又要開始重演了。唉，那一幕呀，又來啦！

　　柳陽的記憶，恢復了！他的痛苦，也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