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那些住院的日子，想得最多的，恐怕還是生與死的問題。

　　想不到，這死，離自己是如此的親近，又如此的真實。

　　這幾天，柳陽一直多夢，醒來後，卻似乎失去了記憶。他摸摸自己的腦袋，感覺麻痹了似的。以前，他覺得自己的記憶力，還是相當不錯的呀！可是，現在為什麽啥了不記得了呢?

　　車禍，這可恨的車禍！要不是老天保佑，估計就慘死在車輪之下了吧?

　　柳陽又一次，是非常認真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很好，一切都還在。他笑了，望著充滿無限生機的窗外，是開心地笑了。是啊！活著真好！

　　不過，一陣淒厲的慘叫聲，突然之間，又劃破了醫院的上空。過後，還有撕心裂肺的哭聲，哭得讓人發慌。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了?

　　柳陽第一感覺，竟然是不會有人自殺了吧?這可不是無端狂想，聽說這自殺事件，現在是越來越流行了，似乎比那傳染病還厲害。這句話，是一位小護士說的。

　　他看了一眼病房，那對年輕的男女還在。看來，這女人並沒有自殺。雖然，聽陳生生說，這女人在春節期間，也是鬧過好幾回的。

　　不是自殺，就是車禍了！柳陽猜測，這春節期間，車多人多，最容易出事的，就是這可恨的馬路殺手了。反正，這幾天，受傷住院的也不少。

　　一大早，你聽，病房外面走廊就亂哄哄的，還有忽高忽低的哭泣聲，出啥事啦?又有人遭遇了什麽不幸呢?

　　不用說，光聽哭聲的悲喜，就知道怎麽回事了。是喜，是禍，你一聽就明白了！在醫院，生老病死，那還不是司空見慣的了?走廊外面的腳步，大都是醫生護士的，也有病人家屬的。介是，走廊外面的哭聲，絕對的，大多是病人家屬的朋友的。有點冷漠，病房裡的人大多並不關注，不想去瞧熱鬧。

　　母親曾經說過，這死人的場面，還是少去看，少去接觸，這是不吉祥的。柳陽是記住了這一點，其實心理也是害怕，也在擔憂，這哭聲裡，有太多的倒霉氣息，有太多的不吉利吧?還好，他松了一口氣，畢竟自己還活著，死的是別人！他呀，又一次摸摸自己的呼吸，挺順暢;還有摸摸自己的身子，還健碩;悄悄地，再稍用點力，掐了一下手背，很痛。於是，也就長舒口氣，放心了，一切還在，真好！

　　這哭聲，會不會是好事呢?畢竟這生男生女，也總是會引來一陣騷亂的。

　　柳陽想，還是不要想著死人吧?這年頭，大家可是天天盼著生兒子。都說兒多福多，只要生了，那就有後代了。前幾天，醫院裡就發生過這樣的事。一位四十多歲的男人，在得知妻子今天終於生了一個寶貝兒子時，就嚎啕大哭起來。跟著他哭的，還有70多歲的老母親。

　　男人哭了，母親哭了，女人也哭了！生個兒子，這天大的喜事，竟然也引來天大的哭聲。這事，或許也只有在這個落後的山區城市，才會出現的吧?

　　最後，男人說:“哭哭好！其實，我早就想哭了！現在好了，我的寶貝兒子，終於來啦！”

　　聽說，這女人一連生了好幾個女兒。如果這一次，生的還是女兒，估計就不止是哭了吧?

　　這一回，是出生了男孩，還是出生了女孩子呢?聽這哭聲，柳陽有點把不準了！當然，希望不是生女兒，更不是什麽橫來慘禍！生，總比死好！哭，總比死強！

　　據說，不少地方，如果是新生兒女，

特別是生了個寶貝兒子，那絕對是皆大歡喜了。生個女兒嗎?曾聽一位大爺說過，只能說也好，女子好，女子養大了，找個好人家嫁了就好。好，不就是有女有子，那就最好了，估計這是不少中國人渴求的。只要生了，總是要著手操辦紅喜事的。至於家屬悲痛的哭聲，自然是痛心的事居多了，要不有人重傷，要不就是絕症，或者就是喪事了。不過，就算是喪事，大家還是要操辦一番的，這叫白喜事。如果是老人家老去的，有些地方還要大辦特辦，其規模絕不亞於操辦人生之大婚事。　　曾經，柳陽去過海陸豐一帶的客家山區，那邊對傳宗接代觀念特別強。曾傳說，以前如果是生個女兒，等女兒長大一點，就用幾根火柴比劃幾下，跟那些人販子討價還價。根據姑娘的漂亮程度，雙方就協商幾句，以火柴定價，決定姑娘的去向。如果生個兒子，那可不一樣了，再窮那是要大擺宴席了。紅雞蛋是少不了的，糖醋豬腳之類也是少不了的， 大家一起分享。

　　至於老人家的白喜事，那更是看重，以表孝順的程度。不但老人的墳墓棺材要不惜花巨資，而且那酒席的規模也是嚇人的，花個八萬十萬，一點也不奇怪。柳陽曾參加過千桌宴，整個村子的桌子椅子估計都出動了，還吹吹打打，請戲班，請劇團，那熱鬧場面，似乎是在承辦什麽大型運動會。

　　難道，這生兒子，真比生女兒重要?不孝為先，無後為大。女兒，就不算後嗎?女兒就不孝順了嗎?柳陽想到這就有點懊惱，前些日子，村裡為了重修柳家祠堂，重修柳家宗譜，要求各家各戶，按自己家男丁數捐款。意思太明顯了，有幾個男人捐幾份錢，至於女人嗎?自便，乾脆不提！當然，還是希望大老板們多捐點，可以另立功名石碑，想寫幾個人的名字，就寫幾個人的名字。

　　就算以柳保公的名義，俺這款，也不會再捐啦！柳陽想到自己的車禍，竟然莫名地憤怒起來。他知道，其實這一切是跟柳保公無關的。

　　至於，這死後，還如此的大操大辦，讓人還是不理解的，只是有一點疑惑:難道真的是，死後為大?生前不留孝順，死後留取功名?呵呵！這就是所謂的孝順嗎?

　　很多人都說，好死不如敕活。活著，總是好事。但是，有時，你活著，就未必有人在意，你未必能享受到公正的評價和待遇。很多時候，生不如死，不只是一個成語，更成了一種醜陋的社會現象，實在是讓人理解。

　　對生如此輕視，對死如此重視！看來，生與死的文章，真是大有可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