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室病房,二營尖刀班十人單獨住了一間病房。
幾天的修養下來,他們身上的傷勢基本好了七七八八。
除了比較嚴重的瘋狗和老蛇,其他人只是輕微腦震蕩和脫臼而已,現在都已經是能蹦能跳,並沒有大礙。
他們和廖北風的三班一樣,出事之後,被連長謝寶山告知近期內不要歸隊。
這幾天在醫務室裡也是忙裡偷閑,在醫生面前一個個都裝出一副重傷快死模樣,可私下向護士們獻殷勤時,一個個卻是生龍活虎。
病房裡,一名早已康復的年輕戰士低聲道:“你們猜我剛剛從葉護士那裡打聽到什麽了。”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又沒外人,搞什麽神秘。”老蛇背靠在病床上,不耐煩的說道。
年輕戰士一臉不快,被人打斷隻好如實說道:“原來那名季醫生是三班班長廖北風的未婚妻。”
鼻子包扎的都快比臉大的瘋狗,一聽這話瞳孔不禁微眯了起來,但卻沒有插嘴,而是繼續聆聽。
“你們又知不知道,這季醫生是什麽人?”年輕戰士又一次裝神秘。
老蛇一臉不耐煩,抽出身後枕頭就丟了過去。
年輕戰士黑著臉道:“葉護士說,季醫生和我們一樣是昔陽人,還是大名鼎鼎的季家千金。季家你們聽說過吧,那可是我們山西有名的大戶,生意遍布整個山西,我聽說在北上廣都有他們家的產業。”
“你等會兒。”老蛇打斷道:“季醫生這麽有本事兒,家世背景好,這不奇怪,可這廖北風不過就是個大頭兵,怎麽會是季醫生的未婚夫?”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年輕戰士臉上堆著笑,一幅眼通六路耳聽八方模樣,侃侃而談,連同廖北風的家底都給翻了出來。
眾人聽過之後,全都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料到,廖北風居然還有那樣顯赫的家世。
家裡幾代都是清朝官員,父親之前還是昔陽警察局局長。
這樣的公子哥,怎麽會跑來當大頭兵?
就在幾人這邊聊得正歡的時候,二營二連的謝寶山來了。
今天師長剛剛對受傷一事做出過問,這件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戰士們既然傷勢都好的差不多了,自然沒必要繼續在醫務室住著。
這次謝寶山是來帶弟兄們歸隊的,卻聽弟兄們正談論廖北風的家世。
出於好奇,謝寶山忍不住過問了幾句。
“什麽?”謝寶山大吃一驚,急忙確認道:“這個廖北風是昔陽警察局局長,廖平原的兒子?”
“應……應該是吧。”年輕戰士被謝寶山的反應嚇了一跳。
只是警察局局長的兒子,有必要這麽一驚一乍嗎?
事實上若僅僅是如此,謝寶山自然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可事實遠不僅如此,因為昔陽警察局局長的兒子廖北風,那還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土匪頭子。
“我說這小子怎麽會這麽凶,原來是土匪出身。”謝寶山吃驚過後,立即面露喜色。
這回他算是抓住把柄,能夠給弟兄們出一口惡氣了。
“什麽土匪出身?”弟兄們一臉莫名的問道。
“殺鬼幫聽說過嗎?”謝寶山一臉笑意道:“這個廖北風,就是殺鬼幫的匪首。”
“他是……殺鬼幫匪首?!”一直沒有發言的瘋狗霍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可因為激動的緣故,牽動鼻子上的傷勢,差點沒噴出一口鼻血,疼的一陣呲牙咧嘴。
“怎麽,你也認識他?”謝寶山問道。
瘋狗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道:“連長,你是不是還打算對付他?”
“廢話,演習被打傷的兄弟這幾天才剛剛能下床,你們幾個又躺下了,這麽大一口惡氣,我不給你們出誰給你們出?”謝寶山沒好氣的說道。
“我看還是算了吧。”瘋狗低著頭說道。
“算了?你被他們打傻了嗎?這麽好的機會一雪前恥,你讓我算了?”謝寶山瞪眼,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盯著瘋狗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
瘋狗低著頭,表情顯得有些古怪。
“說啊,到底有什麽事兒?”弟兄們都看著他,見他低頭不語,急忙催促道。
瘋狗不想瞞著大家,抬頭道:“殺鬼幫是我家的恩人,我不能恩將仇報。”
“恩人?”謝寶山有些膛目結舌,打量著瘋狗道:“谷小米,我記得你祖籍是在太原,他廖北風在昔陽附近打家劫舍,和你們家相距上百公裡,怎麽還成你家恩人了?”
“這事兒說來話長……”
“那你就長話短說!”
謝寶山一臉不耐,這他娘的叫什麽事兒, 眼看有這麽好的機會翻盤,可手底下一員虎將卻突然要叛變?
瘋狗沒有隱瞞,將事情的原委如實說出。
原來他家境貧寒,早年父母為了養活他,找遍了親朋鄰裡借錢,後來更是欠下地主巨額債務。
地主沒人性,還不上錢就要殺他全家,不得已他一家人隻好背井離鄉,四處流浪要飯。
一路走著,不知不覺就流浪到昔陽附近,而且就是那麽巧,在一次機緣巧合下,讓他們一家子撞見土匪殺人越貨。
本來以為一家人是死定了,不料那戴面具的土匪頭子不僅沒有殺他們,反而在問清楚情況後,給了他家一百塊大洋,讓他們好好生活。
這份恩情瘋狗一直沒敢忘,本來他是要來投奔殺鬼幫的,但是來到昔陽後才知道,殺鬼幫已經被官府剿滅。
已經家破人亡的瘋狗,無處可去,正好趕上部隊招兵,為了解決溫飽問題,他這才投了軍。
“照你這麽說,這還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誤打一家人啊。”老蛇聽過後有些感慨。
這年頭大家都有一些不堪回首的傷心事兒,可又有幾人像瘋狗這麽幸運,能得到土匪的接濟。
這份恩情,確實應該以命相報。
“一家人個屁,有下手這麽重的一家人嗎?”謝寶山心中不忿,鐵了心要以此事要挾廖北風,自然不會因為瘋狗的三言兩語而收手。
“瘋狗你和老蛇留在醫院養傷,其他人穿好衣服,跟我出院。”謝寶山招呼一聲,也不等弟兄們動作,率先走出病房,找醫生去說明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