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倒著一片痛苦哀嚎的混混,不少人甚至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還有一部分混混則在聽到槍響後,立即丟下武器,乖乖抱頭蹲在地上。
混混終歸還是混混,要是真知道這回火拚的是幾個當兵的,那是打斷了腿也不敢上來叫囂。
可惜,他們碰上了廖北風這個一根筋的土匪頭子。
其實即便廖北風主動說明自己是當兵的,這些人也未必會相信。
畢竟這一身土匪氣息實在不像裝的,若真的硬要說是當兵的,那反而更引人懷疑。
可以說這從始至終就是一個坑,一個巨坑,把這夥小混混給坑慘了。
廖北風和三班弟兄背靠背圍坐成一圈,一個個身上滿是觸目驚心的傷口,但都還活著,並且此刻還都能面露微笑。
廖北風拿著酒盒子灌了一口,依次遞下去分給弟兄們,嘴上還不忘吝嗇的抱怨道:“小口一點,小口一點。”
“老大,我都已經是快死的人了,你就不能讓我喝個痛快嗎?”韓大炮抱怨了一句,可弟兄們卻不答應,一個個轉身就給他來了個爆栗。
“你想死還得問弟兄們答不答應。”廖北風發自內心的笑了笑,精神上出奇的放松,像是無形中卸下了某種枷鎖一般。
“你們不能喝酒。”季千尋快步跑上來,一把將酒盒子奪了過去,“都傷成這樣了還搶著喝酒,你們都不要命了嗎!”
季千尋看大家傷勢都如此嚴重,手上又沒有藥物包扎,一時間隻好將弟兄們身上的衣服碎片扯下來,暫時替大家止血。
“剛才,多虧有你。”廖北風抓住季千尋的手,此刻看著季千尋心中感覺無比溫暖,連表情都不知不覺變溫柔了許多。
被廖北風這麽盯著,季千尋感到有些害羞,臉上掛著一抹紅暈,嬌羞的從廖北風手中掙脫出來。
“啊呀呀呀,疼。”廖北風裝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嚇的季千尋都慌了,急忙小心翼翼的追問情況,但卻被廖北風一把擁進了懷裡。
“討厭。”季千尋掙扎了幾下,嬌嗔了一句。
“啊啊啊,我都快死了,嫂子,哦不對,季醫生,你快給我看看啊。”
“我的娘啊,我的肚子什麽時候挨了一刀,腸子都快出來了,季醫生啊,我是不是也快死了。”
弟兄們全都有樣學樣,跟著廖北風裝出一副快死的樣子,借此諷刺兩人的打情罵俏。
“看來你們一個個還挺歡樂嘛,虧老子還跑了幾十公裡路替你們搬救兵,真是多余。”楊必書似乎是吃醋了,抱怨了一句就要轉身離開。
“怎麽還計較上了呢,這次弟兄們還真得謝謝你才是,來的真是太及時了。”廖北風不是好壞不分的人,這次若不是楊必書及時搬來救兵,這一仗指不定還會慘烈到什麽程度呢。
要知道,弟兄們在聯手的情況下,丟了半條命才堪堪撂翻四十幾名混混,這還有七八十名小混混呢,真要再拚下去,後果真是不敢想象。
“算你們還有點良心。”楊必書折返而回,對弟兄們關切道:“怎麽樣,弟兄們都還好吧?”
“你看看他們,就剩半條命了,能好到哪兒去。”季千尋一邊替弟兄們包扎,一邊沒好氣的抱怨著。
楊必書聳了聳肩,不滿道:“我說什麽來著,讓你們暫避鋒芒,不要和牛金泉起衝突,誰讓你們不聽了。”
“嘿,我說書呆子,你可別站著說話不腰疼。這對手可是一百多人,
村子就這麽點大,你教我一個,這怎麽暫避鋒芒?” 盧乾不滿抱怨,他是負責傳遞消息的,楊必書這話分明就是在怪他沒有把消息準確傳達到啊。
“就是,老大之前那麽妥協,我看就是聽了你這狗頭軍師的意見,還好及時悔悟,不然弟兄們非得憋屈死不可。”
“對,好在韓大炮來得及時。”
弟兄們紛紛附和,不知不覺又將矛頭指向了廖北風。
“對什麽對,本來也不該冒險和他們拚命,要是能夠再周旋片刻,等援軍到了,大家不是都能省去這身傷了嗎!”廖北風沒有解釋什麽,而是以大局來說服大家。
“哦?你還會妥協?”楊必書聽明白了,一臉懷疑的打量著廖北風。
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這個一根筋又不開竅的土匪頭子,居然也會有妥協的時候?
季千尋沒有搭話,但她知道,廖北風沒有說實話,至少廖北風之前會那麽妥協,有很大成分是因為自身的心理疾病關系。
當然,事實也證明了一點,廖北風的妥協是對的。
若是沒有楊必書搬來的救兵,這一戰弟兄們很可能全都會死。
“其實老大妥協是不想連累我家,更不想驚擾到我過世的母親。”韓大炮低著頭,作為一名人精,又對老大有過專門研究,他最了解廖北風的想法。
只是一提到過世的母親,那些藏在心裡的委屈與悲痛,一下子就被激發了出來,豆大的淚水止不住的奪眶而出。
弟兄們聽他這麽一說,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麽。
確實,逝者為大,就牛金泉那種沒有三綱五常,人倫道德的畜生,要是讓他找到韓大炮家去,指不定做出什麽善盡天良的事情來。
老大特意帶弟兄們到村口來打伏擊,根本就是猜到沒有勝算,想在村口這裡盡可能拖垮牛金泉,避免驚擾到已故的韓母。
弟兄們突然感到有些慚愧,之前老大做妥協時,他們不僅沒有理解,反而心存怨念,責怪老大的懦弱,這真是太不應該了。
季千尋似乎也一下子恍然大悟了過來,可廖北風明明就是犯病,怎麽還會有那麽深的遠見?
偷偷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廖北風,這個平日裡能言善辯的家夥,為什麽每次都這麽神神秘秘?
若真是韓大炮說的那樣, 為什麽不告訴大家,這樣一來,大家一起配合,豈不是能更好的和牛金泉周旋嗎?
季千尋搞不懂,也想不明白,但廖北風越是這樣,她就越是發自內心的想要窺探廖北風。
只是她永遠都不會明白,很多時候越是真實的反應,就越能更好的發揮其作用。
試想若是炮樓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跳出來反抗,牛金泉能那麽相信廖北風就是殺鬼幫老大嗎?
若是不相信,那還有必要多費唇舌嗎?
在絕對的優勢下,牛金泉完全沒必要浪費時間。
可他為了更好的確認廖北風身份,好砍了廖北風到警局領取懸紅,幾次三番的羞辱,目的就是要將這些殺鬼幫激怒。
只是可惜,等他確認清楚情況,廖北風也在季千尋的喚醒下,重新找回了過去的那個自我。
一個殺鬼子毫不手軟的土匪頭子,那豈是牛金泉那種小混混能抗衡的?
經此一役,廖北風的病情也許並沒有因此而好轉,但不可否認,有了這一次醒悟,廖北風至少今後不會在這同一個方面上,繼續墮落下去。
並且通過這次經歷,季千尋對廖北風的感官也發生了全面的改善。
一個能在那種情況下,說出救國殺敵言論的土匪頭子,本質上必然也是有著強烈的民族精神。
可以說季千尋之前對廖北風的誤會,經此一役之後,已經完全化解。
不得不說,這對廖北風和季千尋來說,都是一個很好的開始,意味著兩人將重新認識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