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炮這次主動要求先走一步，並非是要回去和家裡人報備情況，而是想先把欠牛金泉的六毛還了。

　　這個牛金泉是附近幾個村裡出了名的地頭蛇，打小就是個孤兒。剛開始時，沒家沒業的，什麽都敢乾。

　　近幾年更是混的風生水起，在各個村裡開起賭檔，賺的也是盆滿缽滿，在鄉裡橫行霸道。

　　韓大炮在家裡一直是無業遊民，過去跟牛金泉混過一段時間，那也是到處作惡。

　　但後來被老母親感化，及時幡然醒悟，棄暗投明。

　　韓大炮本想安分守己，做點小生意好好過日子。

　　憑自己的頭腦和嘴皮子，不敢說將來能當什麽大掌櫃，至少養家糊口應該是不成問題。

　　可家裡實在是沒錢拿給韓大炮當本金做生意，加上家裡二哥又要娶媳婦，老母親幾乎連棺材本都拿出來了，韓大炮想做生意就更是沒譜的事情。

　　迫於無奈，韓大炮隻好選擇鋌而走險，到牛金泉的賭檔去搏一把。

　　原以為老天爺對自己還是眷顧的，賭了幾場下來，韓大炮賺了十幾塊大洋，做點小生意是足夠了。

　　可那牛金泉實在不是東西，不僅逼著韓大炮強賭，而且還出老千，連本帶利把韓大炮給坑了。

　　最後韓大炮不僅輸了個精光，還欠了牛金泉一屁股債。

　　韓大炮咽不下這口惡氣，於是偷摸殺了牛金泉養的一條大狗，變賣了些錢，湊吧湊吧勉強還上賭債，可牛金泉卻非要他買一包哈德門香煙抵利息。

　　韓大炮一時拿不出錢來，最後這哈德門香煙的錢順理成章就算在了他的頭上。

　　只是六毛而已，韓大炮東拚西湊那也能還的上，可正巧東窗事發，牛金泉得知自己養的狗讓韓大炮給宰了，派人到處找他。

　　為了躲避牛金泉，韓大炮不想連累家裡，隻好躲到縣城，又因為實在無處可去，最終隻好投軍謀生。

　　本來只是這點小事兒而已，當了兵韓大炮也是有軍餉的，雖然不多，但要還上這點小錢不成問題。

　　豈料牛金泉得理不饒人，明明就欠六毛，非得說是五塊，現在不僅打了他一頓，還坐地起價，又漲到了十塊，這分明就是不給人活路啊。

　　韓大炮卷縮在地上，那鼻青臉腫模樣，看起來十分淒慘。

　　這大過年的，還沒給老母親磕頭拜年，反倒先讓人打了一頓，就現在這副模樣，還怎麽回去給老母親拜年?

　　韓大炮流著眼淚，擦了一把嘴角血沫，臉上表情既委屈又不甘。

　　想自己一個當兵的，回家省親居然讓幾個地頭蛇給揍了，自己還有什麽臉去面對老大和弟兄們?

　　一想到那些戰友，尤其是老大的教誨，韓大炮眼中頓時迸發出一抹狠戾。

　　老大說過，在自己人面前怎麽慫都沒事兒，但到了外面，就是死也得站著死！

　　韓大炮不是沒有脾氣的人，那牛金泉要他找十塊大洋，這讓他上哪去找?

　　反正今天死活是找不出十塊了，等著牛金泉到他家裡放火，倒不如先下手為強，先弄死那個混蛋。

　　韓大炮是聰明人，自然不會選擇蠻乾，簡單收拾了一下自身，他便獨自策劃了起來。

　　而另一邊南陽勝村裡，廖北風和弟兄們有說有笑的到了小四家。

　　小四父母在他剛出生不久就相繼過世了，他家裡的情況有些特別。

　　有四個哥哥和四個姐姐，他在家裡排行老么，雖然沒有父母疼愛，但在家裡卻也是集哥哥姐姐的寵愛於一身。

　　現如今幾個姐姐都已經嫁人，哥哥也都相繼成家，在家裡的地位倒是和韓大炮有幾分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因為他比韓大炮幸運，家庭條件要好得多。

　　小四的四個哥哥已經分家，過去小四一直跟著大哥生活，雖然是兄弟，但因為大哥年齡三十多的緣故，兩人看起來反而更像父子。

　　剛一進家門，小四就和他大哥來了個擁抱，看得出來，兄弟倆感情十分不錯。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小四大哥在家裡那也是一把屎一把尿養大弟弟妹妹。

　　他們的父親晚清時期參加過義和團，常年在外，一家人也是居無定所。

　　這個家他們父母幾乎就沒有管過，都是小四這個大哥在打理，真是既當爹又當媽，一個人拉扯八個弟弟妹妹長大成人。

　　近幾年弟弟妹妹相繼成家，小四大哥這才過上自己的生活。

　　小四不想給他大哥造成負擔，又因為上過幾年私塾，接受過教育，對於民族危亡，認為好男兒理應上戰場殺敵報國，這才在幾個月前投了軍。

　　弟兄們在小四的介紹下進了家門，小四大哥為人老實憨厚，對弟兄們都頗為客氣。

　　上來就把家裡所有好吃的都搬了出來，各種客套，甚至開口求廖北風在部隊裡多多照顧小四。

　　被他這麽一弄，廖北風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想想人家小四在家裡就是個寶，可跟著自己卻每天餐風露宿，連頓肉都吃不上，自己這個老大，和小四這個親大哥比起來，那真是汗顏啊。

　　這邊一班人在院子裡閑話家常，氣氛頗為融洽，可就在飯點時，一名不速之客的到來卻打破了氣氛。

　　“你們這裡誰叫廖北風，給老子……”一名凶神惡煞的大漢突然闖進門來喊了一嗓子，剛要叫囂，卻被院子裡一個個氣勢逼人的大漢給嚇住了。

　　開玩笑，三班可是整個三營中最能打的，單單是殺過人的就有好幾個，那氣勢一旦擴散出來，豈是普通人可以招架的?

　　廖北風也沒給對方什麽好臉，這種人穿著打扮流裡流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鳥，更何況是破門闖進來的，那就更加說明來者不善。

　　“我是。”廖北風從位置上站起身，弟兄們頓時就跟著呼應而起，邁步朝對方走去。

　　“那個，咳咳！”來人乾咳了一聲，穩了穩情緒，底氣一下子更足了，抬頭挺胸道:“你就是韓家老三拜的大哥?”

　　“韓大炮?”廖北風挑了挑眉， 一臉莫名神情。

　　“大哥，這個人是我們鄉裡臭名遠揚的地痞牛二虎，韓大炮那邊八成是出事兒了。”小四見老大有些莫名，湊上來提醒了一句。

　　一聽這話，廖北風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真是擔心什麽就來什麽，韓大炮那個臭小子，最終還是惹事兒了。

　　“牛二虎你們想幹什麽，這是我家的客人，你們可別胡來。”小四大哥顯然也認識對方，上前就攔在廖北風等人身前。

　　“聶老實，膽子不小啊，現在都敢跟我們作對了，你想找死?”那名被叫做牛二虎的大漢瞪眼冷笑。

　　他面對廖北風這群人時，還真有幾分懼意，畢竟是一群陌生人，不知道他們這些地頭蛇的手段。

　　現在他人單勢孤，真鬧起來，他難免吃虧。

　　可有聶老實出面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在這十裡八鄉的，誰敢跟他們叫囂?借聶老實十個膽子，那也得乖乖夾緊尾巴做人。

　　然而他錯了，話音才剛落下，廖北風便上前一步，伸手就掐住他的脖子，強行將之按跪在地。

　　“你說誰找死，再給老子說一個！”廖北風黑著臉，那殺機畢露的氣勢，差點沒將牛二虎嚇尿褲子。

　　“廖北風，你別鬧事兒。”季千尋見廖北風似乎又犯病了，深怕廖北風真的動手把對方掐死，急忙湊上來製止。

　　“給老子跪在這裡，把事情始末交代清楚，要是說不清楚，老子今天就弄死你！”廖北風松開手，那副土匪氣勢頓時一覽無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