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這一場不愉快的交談,廖北風的心情也是相當不美麗。
替換沒能達成,季千尋那邊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誰知道哪天楊必書會給千尋下達命令,做一些危險的事情?
真是這樣的話,季千尋能全身而退還好,可一旦被抓住怎麽辦。
就楊必書那德行,一旦出事,怕是自保都困難,還能出手救千尋?
不過這一晚上的交流,廖北風也並非沒有半點收獲。
似乎要讓季千尋退出,並非一定要三刀六面,或是其他什麽規矩。
按照楊必書的意思,似乎季千尋單方面也可以退出,只是正如楊必書所說,季千尋參加革命是已經做好犧牲準備的。
現在選了這條路,任務還沒完成,讓季千尋主動退出,她肯嗎?
廖北風在床上輾轉反側,到了凌晨時分都沒能睡著。
這些問題在腦子裡一遍又一遍的浮現,攪的廖北風心神不寧。
匆匆起床穿上衣服,既然季千尋可以單方面解決這件事情,那就試著說服她,讓她主動退出。
而作為補償,不管楊必書接不接受,自己到時候再替補上去就是,這麽做也合乎道義,將來也不用授人話柄。
想到這一點,廖北風也豁出去了。
雖然很清楚,找季千尋談這件事情,最後極有可能不歡而散。
甚至連剛剛建立起來的那麽一丁點好感,都有可能因此而重歸冰點,但為了千尋,廖北風只能孤注一擲了。
來到季千尋房外,廖北風敲響了房門。
“誰啊。”季千尋似乎已經睡下,聲音顯得有些慵懶。
“是我,開門,我有話要跟你說。”廖北風的聲線比較粗獷,且中氣十足,很有自己的特點,別人一聽就能分辨。
季千尋顯然也聽出了廖北風的聲音,心情似乎一下子就不同了,慵懶的聲音變得清脆了許多:“這麽晚我已經睡下了,你有什麽事情不能白天說嗎?”
“你穿好衣服,我在門口等你。”廖北風不由分說,轉身就在庭院等候了起來。
拿著酒盒子喝著烈酒禦寒,廖北風神情顯得十分嚴肅,像是要做出事關生死的決定一般。
季千尋披著一件厚厚的棉衣走出房間,一頭披肩短發顯得有些蓬松,加上那慵懶的神態,看起來還真有幾分撩人。
“到底什麽事情,非得現在說?”季千尋拉了拉身上棉衣問道。
“必書晚上找我聊了一會兒。”廖北風轉身相對,眨了眨眼睛,表情顯得有些尷尬。
季千尋自然知道這件事兒,楊必書要找廖北風談話,這在昨天就已經和她說過。
只是兩人都談什麽了,楊必書到底是說服廖北風了,還是兩人不歡而散了?
廖北風這麽晚來找她,難道是……談妥了?
“怎麽樣,聊過以後,你也決定要投身革命了嗎?”季千尋面露喜色,廖北風若是能選擇這條路,她當然開心。
一來就像楊必書之前說的,廖北風需要一個希望,加入組織,那就意味著廖北風將獲得這個希望。
二來廖北風若是投身革命,憑廖北風的本事兒,今後一定能有一番作為。
當然,最主要的是,這樣一來彼此就可以更好的在一起……共事。
廖北風看著季千尋,看到季千尋這個反應,到嘴邊的話反倒有些說不出口了。
人家都已經是這個態度,再開口說些讓人退出的話,
那不是等於讓一個孩子主動放棄心愛的玩具嗎? 廖北風一臉無奈,準備了一大堆的說辭,可面對這個態度的季千尋,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麽了?”季千尋也不傻,一下子就意識到自己似乎想的太完美了。
就廖北風的固執個性,有那麽容易改變思想覺悟嗎?
“我有個問題想不通。”廖北風沒有回答,試探性的反問了一句道:“理想真的比性命更重要嗎?”
“你說的是革命理想吧。”季千尋松了一口氣,似乎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笑了笑道:“看來必書和你聊了不少革命理念,也是,像我們這種出生的人,搞革命確實有些離經叛道的意思。”
季千尋嬌聲笑了笑,圍繞著廖北風踱步走了一圈道:“理想是不是比性命重要,這個問題我還真不敢回答你,但有一點我很確定……”
“什麽?!”
季千尋突然湊到廖北風面前,這麽一個舉動頓時就讓廖北風心慌了起來。
“當然是革命。”季千尋一臉嚴肅表情道:“我渴望的是一個人人平等自由的國度,在這裡沒有剝削與壓迫,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人,為了開創這樣的國度,我願意為革命奉獻一生,甚至生命。”
“其實你沒必要有心理負擔,因為我們的出生和革命並不衝突。”季千尋侃侃而談,顯然是誤會廖北風此番來的目的。
不過這些對廖北風來說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通過這樣簡短的交流,看出了季千尋革命的決心。
廖北風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的了季千尋,因為她早已經決定好將來要走的路。
這很諷刺!
一個從小使喚著下人長大的大家閨秀,在這裡談論革命,確實諷刺。
可季千尋就是這麽做了,且義無反顧到甘願付出性命的地步。
廖北風不知道怎麽反應,原本來找季千尋是疏通心裡鬱結的,可現在和季千尋聊過之後,心裡反而更加堵得慌。
“先回去睡覺吧,明天還要去韓大炮他們家拜年。”廖北風丟下一句話,轉身就朝房間走去。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季千尋嘟囔著嘴,她還有很多話想說,可廖北風卻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這個家夥,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不是因為擔心身份與革命衝突嗎?
“明早得好好問問必書,這考驗到底是個什麽結果。”季千尋喃喃低語了一句,轉身也回了房間。
回到房中,廖北風沒有一點睡意,腦海中盡是季千尋剛才說的那幾句話。
沒有剝削和壓迫,人人平等自由,這樣的國家真的存在嗎?
還是說這只是季千尋個人單方面的美好願望?
廖北風忍不住展望未來,但這實在太過虛無縹緲。
革命,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最終會革成什麽樣,哪怕是讓其他革命人士回答這樣的問題,那也未必會有確切的答案。
因為只有等到革命成功的那一天,這些問題的答案才會顯化出來。
不過在這不知不覺中,廖北風的思想確實潛移默化的發生了一些改變。
至少從楊必書和季千尋身上,廖北風看到了革命的無私和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