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子的動作十分迅速，那兩個本來準備左右夾擊的小隊，加上村裡圍點打援的隊伍，剛剛後撤出不足半公裡，接到命令立即又調轉槍口，直奔盤龍山追擊而來。【全文字閱讀】

兩三百號小鬼子蜂擁進山，如此聲勢，很快就引起了廖北風一行人的注意。

弟兄們片刻不敢懈怠，五十六人的隊伍過半是傷員，大夥相互攙扶著進山，移動速度緩慢不堪。

照這麽下去，被小鬼子追上只是時間問題。

更糟糕的是，就這麽將小鬼子引進山裡，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連那些先一步撤進深山的老百姓和傷員都有可能被追上。

廖北風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這就和當初在昔陽城遇到的情況一模一樣。

這個時候必須狠下心做出決斷才行，不然大夥一個都逃不了。

孔毛星和十一連連長顯然也意識到這個問題。

在這一路撤退的過程中，孔毛星已經將其他幾名連長戰死的消息告訴十一連長。

得知這個消息後，十一連長似乎一下子輕松了許多，畢竟不光是他一個人打敗仗，其他連長也一樣。

當然，這對十一連長來說並不是什麽心理安慰，而是一種窮途末路的警醒。

十一連長很清楚等待他的是什麽，四個新兵連一起出來，整整四百多號弟兄，現在十去七八。

作為連長，他沒臉苟活，更沒臉回去面對團長，唯有拚死一戰，為那些受了傷的弟兄創造更多活命的可能。

“不能在這麽跑下去了。”十一連長先廖北風一步做出提議道:“弟兄們，殺身成仁的時候到了，咱們現在毫無退路，唯有與小鬼子拚死一戰。”

五十幾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十一連長，大家都了解當下形勢，這個時候撤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留下來拚命，至少還能拉上幾個小鬼子墊背。

“你們怕不怕?”十一連長雙目如炬，一一回應弟兄們那不屈的目光。

“不怕！”弟兄們齊聲高喊，就連那二十幾號從偽軍轉投過來的弟兄都毫不猶豫的高聲喊道。

仗打到這個份上，身份不身份的已經不重要了，是爺們就該人死鳥朝天，只要是和小鬼子乾，就算是死，那也死得其所。

廖北風也跟著高喊，現在他就想當個大頭兵，一個拿著槍就敢衝鋒的大頭兵。

過去那丟棄親人逃跑的做法，他再也不想經歷一次，哪怕明知留下來會死，他也寧願和這些弟兄們死在一塊。

十一連長眼眶含著淚，弟兄們不知道他內心的情緒有多複雜，但廖北風知道，因為過去廖北風也曾有過相同遭遇。

“就地利用地形構築防禦工事，馬上行動。”十一連長及時收起心中的複雜情緒，迅速動員弟兄們展開行動。

沒有縱深的戰壕，沒有沙袋堆壘的防禦，在這個位置只有山石和大樹可以利用。

一路上撤退的本就匆忙，弟兄們手上的彈藥都十分有限，妄想能打退小鬼子，那是癡人說夢。

既然要留下來阻敵，那就意味著大夥最後都得抱著必死的覺悟。

十一連長清楚這一點，他特地安排了兩道防線，將那些傷勢重的傷員都安置在後面，並且給每個傷員都發了一枚手榴彈。

那些傷員都是新兵和偽軍，他們無法理解十一連長這麽做的用意，其中一名傷員更是開口討要道:“長官，就一顆手榴彈不夠啊，多給我兩顆吧。”

“一顆手榴彈還炸不死你?”廖北風蹲在一旁調笑了一句，做好赴死的心裡準備，整個人都放松了許多。

十一連長沒有廖北風這麽樂觀，不忍道明真相，匆匆朝第一道防線走去。

“廖長官，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那名兄弟看著廖北風不解問道。

“意思就是等你們被小鬼子包圍了，刺啦一聲，拉幾個小鬼子墊背，明白不?”廖北風拿著自己的酒盒充當手榴彈，手足並用的為弟兄們講解。

這下大夥都明白了，臉上那費解的表情頓時舒緩了下來，個別弟兄甚至都咧嘴笑了，似乎對這個實在的手段還挺滿意。

廖北風搖了搖頭，將僅剩的燒酒一口喝乾，蹲在一旁拿著望遠鏡繼續觀察山下情況。

山路難行，小鬼子的推進速度並不快。

盤龍山樹高林茂，他們也怕埋伏，這麽往山上追，自然都十分謹慎，這倒是給了弟兄們足夠的喘息時間。

“可惜啊，到死都沒能扒下這身二鬼子皮。”一名傷員突然有些傷感的說道。

旁邊幾名新兵連以及新編第四軍戰士，似乎很理解他的心情，紛紛出言安慰。

廖北風在一旁聽著，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因為不止他們死了沒有名分，就連新兵連這些弟兄們，死了也同樣不會有人記得。

生逢亂世，無名鬼多如牛毛， 這種事情根本沒必要計較，反正死了就死了，無愧於心就好。

這邊弟兄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第一道防線上，孔毛星和十一連長也在低聲做著交流。

“我們不能全部都死在這裡，山裡還有幾百號弟兄和老百姓，要是我們都死在這裡，他們怎麽辦?”

孔毛星將山裡的情況具體向十一連長分析了一邊，最後道:“廖排長威望高，有他在，山裡那些弟兄都能聽他的，我提議讓他撤出去，我們來打掩護。”

“你覺得他會答應?”十一連長抬頭看向上方正端著望遠鏡觀察情況的廖北風。

對於這個膽大妄為，不受約束的土匪頭子，他可是早有領教，這個時候想讓廖北風撤退，他可沒那副好嘴皮子。

“這由不得他，只要你點頭，我來和他說。”孔毛星主要還是來征求一下十一連長的意見，這種事情他不好私自做主，畢竟有人撤退，這種事情一個弄不好，弟兄們那股拚死一搏的勢頭可就散了。

“我沒意見，山裡那夥弟兄能有這個土匪頭子帶領，我反而更放心。”十一連長點頭同意，至於廖北風肯不肯肩負起這個責任，他就沒辦法了。

孔毛星點了點頭，立即找廖北風說明其中利害。

和十一連長預料的一樣，孔毛星剛剛提出意見，廖北風想都沒想，脫口便以嚴詞打斷。

“孔毛星我告訴你，你今天就是說破大天，老子他娘的也不撤。”廖北風瞪著眼睛怒斥道:“什麽什麽呀，什麽山裡擔子重，狗的擔子，一群大活人他娘的還能讓給憋死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