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與我有什麽關系?”

鯤鵬依然顯得冷漠無比。

他本就不是修行者，對於他來說，天賦與血脈勝過一切，什麽傳承不傳承的，的確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二十多年前，我甚至不知道，世間有神靈的存在！對於我來說，化虛就已經是修行的終點了。”

看著鯤鵬，白樂緩緩說道:“這些年來，神靈不斷湧出，你們說是因為世界之心回歸本源，天地規則恢復，可是……我以為，這就是像是一條路，打開了，便自然會有後來者。”

“煉化世界之心，就真的是唯一的路嗎?即便是以這種方式突破到了超脫之境，這也依然是一條死路！因為沒人再能找到第二顆世界之心，或者說……至少需要數萬年，數十萬年，甚至更久的時間，才會孕育出世界之心。”

這些念頭早就在白樂心中想過很多次了，如今才真正說出來，讓白樂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之感。

“神尊提出超脫，也一直在這條路上走！雖然他並沒有成功，可至少為後人指引了一個方向！如今，我也願意繼續走在這條路上！若是能夠成功，那麽便為所有神靈強者指引出了一條路……或許，用不了太久，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人完成超脫！這其中也一樣可能會有前輩你！”

頓了一下，白樂繼續說道:“即便是失敗了，對於前輩來說，也一樣沒有任何損失！前輩依然可以繼續爭奪世界之心，甚至還會因此少了一個威脅。”

“可是，對於其他人來說，卻未嘗不是一個希望……即便我死在了這條路上，我相信，未來，也一定會有人再次走上這一條路！到時候，他們成功可能，就又會比我更多幾分……”

這一番話顯得有些煽情，可實際上，這便是白樂如今內心最真實的寫照。

縱然是鯤鵬，這一刻也不禁沉默了下來。

“你真的跟神尊很像……你們是同一種人。”

“未來，也許也會有跟我們一樣的人出現！這便是傳承的意義，也是人類之所以能夠不斷發展的根源！”灑然一笑，白樂輕聲說道:“說實話，我自己也沒想過有一天，我會說出這種話來……當初我不明白，通天魔君的選擇，可如今……我卻大概能夠體會到那種心情了。”

“在九天之路，仰望星空……也讓我更加堅定了這樣的想法！”

“修行沒有盡頭！無論希望多麽渺茫，無論……會有何等的艱辛！我都想要走出去看一看，那真正的星空！”

“……”

這一番話的，讓鯤鵬也同樣有些感歎。

他當然也在九天之路上仰望過，那無垠的星空，便是每一個神靈強者都想要踏上的征途。

“我理解你，但是你卻也應該明白……不是所有的堅持都有意義！”

“很可能拚盡了一切，帶來的也只有失落與絕望！”

“神尊如是……你也如是！”

“……”

“九天之上！”

沉默了片刻，鯤鵬這才終於緩緩說道:“如果神尊還活著，那麽……他就一定在九天之上！”

這是一個意料之外，可卻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去掉所有不可能，即便再難以置信，也必定是唯一的答案。

...................................................

“九天之上……這還真是一個令人絕望的答案啊！”

歎息了一聲，墨君輕聲說道。

從東海回來，白樂一直提不起精神來，一再追問之下，墨君才從白樂口中得到了這個答案。

也正是因為如此，墨君才更能夠理解白樂那種挫敗，甚至是絕望的感覺。

如果有足夠的時間，或許白樂未來有一天，真的能夠踏到九天之上！

可是，沒有時間了啊！

這一年的時間，已經是白樂最後所能拖延的時間了。

一年之後，這件事已經會有一個結果，世界之心也一定會有一個歸屬。

而在這一年之間，白樂踏入九天之上的可能，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我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麽做了。”

坐在地上，白樂抬頭望著夜空，輕聲說道。

“墨君大哥，你知道嗎?當初的我，只是靈犀劍宗的一個雜役……我唯一的願望，就是順利踏上修行之路！衣錦還鄉，為父母報仇！這也是我當初，無論吃了多少苦頭，都咬著牙堅持下去的動力！”

“之後，我遇到了雲夢真……陰差陽錯之下，成了她男人！雖然，我有一萬種理由可以解釋，我不是有意的！可不管怎樣，我都認為，我欠她的……之後的相處，我更是徹底愛上了她！”

“少年愛慕，那是我這一生，第一次愛上一個人！盡管與她之間，有著巨大的鴻溝，可我就是不肯放棄……這便是我這些年來，一直堅持的動力。”

“如今， 我已經名動天下，成為了極道劍仙……可是，她卻已經離開我了！”

臉上露出一抹苦澀之色，白樂取出一壺酒，用力的灌了一大口，繼續說道:“我背負了更多的責任，就像是背著一座山……我必須要一直走下去！可是，我真的很累！”

“如今，我能看到的……只有絕望！”

“你知道嗎?我常說，我不信命！”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

“有時候……我真的想，不如就乾脆放棄了吧！管他什麽天地大劫，管他什麽天下蒼生，管他什麽堅持與夢想……我統統都放下，及時行樂！陪著清雅姐，蘇顏，董淑儀她們就這麽過下去，不管未來還有一年也好，一天也好！”

“……”

白樂一直在說，甚至到了最後，都已經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墨君就這麽靜靜坐在白樂身邊，看著，聽著。

他能夠感覺到白樂那種痛苦。

可卻什麽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那是一種各種情緒融雜到一起，徹底爆發出來的宣泄！

累了，也醉了！

這一次，白樂整整昏睡了七天七夜。

對於一位神靈強者來說，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墨君就這麽守在白樂身邊，沒有讓任何人靠近。

這些年，白樂太累了！

也需要這樣一種宣泄！

只有將這些情緒都宣泄出來，才能重新開始。

重壓之下，不是崩潰，便是涅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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